第四章

    除了装神弄鬼的时候，她总是笑眯眯的，有人的时候对人笑，没人的时候就自己跟自己瞎开心。

    “绒线胡同，”孟天意说，“一百一十号院。”

    “那几个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们一般把人骗到后面的小瞎巷里，讹完钱就跑，我以前碰见过，大概知道他们在哪动手。”甘卿轻轻地说，“碰上我就绕路了，怕惹麻烦，没告诉别人。今天这孩子刚从我店里出去，所以我才多了一句嘴。我们不敢沾他们这些人的事。”

    甘卿把最后一只小龙虾叼进嘴里，麻利地收拾好了餐具，还顺手擦了桌子：“老太太那边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您说一声，我随叫随到，反正也没什么事，搬去住就算了。我这边刚交了半年房租，人家不退钱的，现在搬家太亏了。没事我就下班走了！”

    甘卿和孟天意一起回头，只见一个民警走到了星之梦门口，圆寸头，一双笑眼，挺白净，长得喜气洋洋的，穿制服也没什么威慑力，属于外地群众一看就想上前问路的那种民警。

    “嗨，烤串能当饭吃吗？”

    星之梦这个小店，其实是孟天意的亲戚开的，铺面都是他们家人的。老板在网上弄了个占星师的营销号，发点神神叨叨的东西，在淘宝卖点护身符、转运珠什么的，后来发现网上生意更好做，就专心当网红去了，小店没时间管，经营得有一搭没一搭的，雇了甘卿来看店。

    这会，她说话的声音、腔调完全变了，既不飘忽，也没有了距离感，懒洋洋的。

    “他们是一直在这附近活动吗？”

    但孟老板却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用胖墩墩的身体挡了甘卿一下，笑容可掬地问：“这是我侄子的店，他现在不在，您……是有什么事吗？我们有执照，您要看，我给您拿。”

    “孟老板都怕的流氓，可不是一般的流氓吧？”这时，停在不远处路口的车门响了一声，喻兰川不慌不忙地下了车。

    孟老板：“杆儿……”

    于严一愣，这姑娘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得很清，他直觉自己再要追问，可能也问不出什么了。

    “您说了算，”甘卿弯起眼睛冲他一笑，“反正都是您自己家的买卖。”

    可于严却莫名地觉出了一点违和感，说不上来。

    “就想吃烤鸡心，”甘卿关灯锁门，“想一下午了，来客人的时候把词儿都说跑了——再给我来两斤麻小吧。”

    甘卿：“嗯。”

    “不知道。”

    从神秘的吉普赛风“占星师”，解放成了一位很接地气的乡非女青年。

    孟天意没敢接，赔着笑，目光飞快地证件上扫了一眼，哦，这民警叫于严。

    甘卿抿嘴笑了一下，还是没出声，目光往旁边一偏，像是见了陌生人有点畏缩的样子。

    “夏天好卖，冬天估计就不行了。”甘卿捏着小龙虾细小的爪，给孟老板作揖，“您说发奖金，我可当真了，就缺钱，最近听说房租要涨，我都提心吊胆半个月了。”

    正直的人民警察于严非常羞耻，因为觉得自己的同伴像个夜店头牌。

    孟天意说：“我昨天看你账本，这月生意不错啊，应该让你们老板给你发奖金。”

    孟天意：“一个屋啊？”

    甘卿每隔一两个月，就按老板的指示，去小商品批发市场进货，称一口袋几十块钱一斤的小饰品，回来挑好看的放柜台里，用灯光一烘托，等冤大头来买。

    甘卿“噗嗤”一声笑了：“哪那么便宜，一张床。”

    甘卿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就说：“我肯定没问题啊，老太太住哪？”

    夜里大概九点，“星之梦”就该关门打烊了。

    “上一个受害者呢？有什么特征还记得吗？”

    “别紧张，”民警温和地笑了笑，双手递出自己的证件，“我也是刚调到咱们片区，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孟老板忙说：“那怎么可能……”

    “哪能？”甘卿回过神来，避开孟老板的视线，低头一笑，“就是……不太方便，我知道您是好意。再说我听说那边现在成学区房了，租一个次卧都三千起，这也太占您便宜了。”

    “哦，”孟老板尴尬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警察，“我……这……下午客人太多，没注意外面。”

    “哎，这是什么话？”

    “你不了解，那边跟以前不一样了，尤其这两年，房价涨得快，好多人都趁高价把房卖了，留在那的老人没剩几个了，”孟老板连忙压低声音说，“再说，就算是老人，也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还信不过你孟叔吗？”

    孟老板忙说：“哦，这是我们家雇的收银员。外地姑娘，刚来燕宁没几个月，哪都不熟，您有什么事问我就行。”

    “从后巷翻墙跑，一般会跑到哪？”

    “我想吃烤鸡心！”

    “你也太能凑合了，”孟天意咧咧嘴，随后又说，“叔跟你说个事——我有个二姨，到年七十三，守寡四十多年了，以前跟我大哥过，现在我哥没了，嫂子带孩子改嫁了，老太太就成了一个人。”

    孟天意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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