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望月河畔

的领子。

    景七平时自然也是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跑马车的，可是碰见乌溪这死心眼分不清真假的孩子，也知道自己这里无伤大雅的一句胡诌，说不定到他这里就是能坏了交情的，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比较真诚的，从来不轻易许诺。

    乌溪“哦”了一声，十分简洁地说道：“今天没穿那身。”

    乌溪奇怪地看了看他打扮，景七虽然平时也不是大红大绿的穿，但毕竟是养尊处优过惯了的，纵然是素衣出行，用料绣工也必然极讲究，还没见过这种寻常百姓穿的布衣在他身上。便问道：“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阿伈莱傻乎乎地看看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王爷出门，还要平安同意，于是点点头：“那……那我去叫巫童来。”

    正这时，一声笛子发出的清啸好像突破了尘世喧嚣似的，猛地升腾起来，扎进人耳朵，周遭好像静谧了一下，高声喧哗的人们略微安静了些，都挤在河边，伸长了脖子往望月河中央的一条画舫上望去。

    片刻，喜公公轻声对赫连沛说道：“回皇上，王爷刚才说在外头吹了冷风，有些头疼，便告罪先回去了。”

    里头是各路妃子争奇斗艳，正所谓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无数个女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场几百万只鸭子的灾难；外头一帮亲儿子干儿子各怀心思，你来我往明枪暗箭，近侍大臣们也都只是陪着僵了一张脸笑。

    乌溪一愣，他当时以为景七不过是随口一说。

    其实黑纱蒙面，在南疆是赶上祭祀之类的大典的时候，巫童才会穿的衣服，平时也是不|穿的，只是到了大庆以后，不自觉地和周围的人泾渭分明，出门无论见了谁，总是绷得紧紧的，那身衣服便没脱下来过。

    景七一见，竟先愣了一下，乌溪没穿他那身黑不溜秋不露一点皮肤的衣服，只着了便装，头发松松地披在身后，没戴面纱。

    片刻，却听见赫连沛轻轻地叹了口气，灯光下帝王的脸色显得有些黯淡，一道一道的皱纹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流露出来，华服下，分外颓败：“连个陪朕说话的人都没有……”

    景七听见外面没动静了，这才爬起来，换了身不打眼的麻布衣服，草草挽起头发，转到后院，年三十儿晚上，王府里的下人们也不限活动，后院静悄悄的没人看着，景七偷偷地从角门遛了出来，跑到乌溪那里。

    只听旁边一人慢条斯理地接道：“这是月娘要出来献唱了。”

    “北渊！”

    赫连沛眼皮轻轻掀起来些，摆摆手，喜公公见他神色恹恹的，也不打扰，退立在一边。

    小紫貂仍努力的伸着爪去扒他的衣服上，睁着溜圆的眼睛，这倒霉的小畜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人给卖了。

    “不用了，他知道了，你们家那只小貂太不给面子，别人还算了，我一来就往里跑。”景七方才余光瞥见小紫貂的身影一闪而过，有些怨念，心说也没干什么，就喜欢喜欢它，得，这回成了猫嫌狗不待见的名儿算坐实了。

    景七只觉得头皮一炸，僵硬地扭过脖子去，挤出一个笑容：“请太子殿下安……”

    过年乃是件大事，宫中设宴，除了赫连翊老人家准备乐呵乐呵，其他人都不好过。

    景七闪身进了巫童府，这才放开他，笑道：“我遛出来的找你家主子的，没叫平安知道，等天亮之前再偷偷回去就得了，别声张。”

    阿伈莱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乌溪交给景七道：“千万收好了，这小畜生嘴里毒重，它和你算熟，咬你不至于，要是咬了你家里的别人，吃一粒就行。”想了想，又不放心道，“你……你说过你就不生气了。”

    景七知道逃跑这件事，不能让赫连翊看见，这位太子殿下乃是典型的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种，没有说贫道死了道友还蹦跶的道理，自己难受绝见不得别人临阵脱逃。

    中原人极好客套，有事没事总有那么几句套话挂在嘴边，却没人把它们当真，乌溪虽然很多时候分不清中原人的真假，这么多年来，却也明白诸如“下次定当拜访”“有空常来坐坐”之类的话是做不得数的。

    喜公公让人呈上暖胃的汤来，赫连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问道：“北渊呢？叫他过来陪朕坐一会。”

    乌溪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小紫貂，又端详了一下景七的脸色，痛快地点点头，又转头对阿伈莱说：“把刚配好的解药拿来给我一瓶。”

    他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一时间竟然被感染到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怎么都不够用似的，景七一边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小紫貂，一边将各路京城风物指点给他看。

    喜公公愣了愣，去寻了一圈，发现南宁王的座位上早就空空如也了，忙着人去问。

    “你是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