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步，程潜退无可退，只好将身上的木剑拿了出来，他冷汗浸透了袍子，由于脱力，几乎抖成了筛子，手中剑尖却一动不动地指向对方。

    那男鬼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程潜手指夹住已经变成符咒的树叶，横在胸前，厉声道：“站住！”

    韩渊问道：“那你是什么？”

    刀刃乍一接触叶片，程潜就知道自己莽撞了，尽管只是片叶子，对他来说，也不啻为还没学会站起来的幼童被逼着跑。

    程潜嘴里发苦，这样看来，还不如那个照明的有用呢。

    “我乃牧岚山唐轸，说起来……与令师还有过一面之缘，”男鬼说着，神情又微微恍惚了一下，“百年前，我被那鬼魔头暗算，元神落入噬魂灯中，幸未被完全炼化，机缘巧合下逃出，却因百年囚禁，失了心智，几乎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幸而小兄弟手中有这一记清心符，你……能把它给我吗？”

    程潜：“走！”

    程潜整个人晃了晃，险些没站稳，全身上下的经脉针扎一样地疼。

    程潜当即服得五体投地——捡石头有什么用，听说过什么鬼被石头砸死的吗？

    “我不是魔修。”就在这时，男鬼开了口，他说道，“我……我只是个鬼影……”

    “鬼影”就是被活着抽到噬魂灯里炼化的魂魄，炼成后全无神智，只供鬼修差遣。

    男鬼看起来能当童女她爹了。

    男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轻声道：“元神。”

    程潜头晕得几乎要吐出来，手指痉挛般地抓住韩渊的衣服，而后他用尽全力吐出一句话：“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师父，韩渊，你死定了。”

    韩渊不但自己跑回来了，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大石头，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一副准备给人开瓢的凶狠样子，直眉楞眼地向那男鬼质问道：“你……你居然是魔修？”

    这鬼好像是八百年没开口说过话了，声音生涩极了，还磕磕巴巴的，看起来竟有些可怜。然而程潜并不是会轻易可怜陌生人的性格，丝毫不为所动，只对身后的韩渊道：“我说了快滚，回去找师父，别在这碍事！”

    “魔修”俩字成功地镇住了韩渊，他在原地呆了片刻，脸上先是震惊，随后转成一片空白，最后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惊惶恐惧。只听他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程潜脚下一软，差点倒下。

    程潜僵立了片刻，终于颓然放下木剑，他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对方说的话无论真假，面对一个元神修士，他都毫无挣扎的余地。

    说完，他就凭空消失在了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说着，他见程潜一脸防备与不信，便弯下腰，捡起了韩渊方才丢过他的石头。

    不知是不是危机激发了他的潜力，程潜有生以来的第一张符咒竟然就这么有惊无险地成了，那一刻，某种极其玄妙的力量透过手中的叶子传递给他，他却已经没心情去感受。

    男鬼略微回过神来，开口道：“我……我不是坏人，孩子……”

    那自称唐轸的男鬼深吸一口气，对程潜与韩渊长揖到地，说道：“大恩不言谢，请代我问候令师，那鬼魔头蒋鹏与贵派还有些渊源，请他务必小心。”

    韩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小潜，你怎么了？”

    程潜没回答，眼前一黑，就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男鬼的目光落在树叶上，一时间神色居然有了几分清明，那对死气沉沉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青白干裂的嘴唇掀动，几不可闻地说道：“清心……清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