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审判者 十六

着盛遥，嘴唇动了动，屏幕外柯如悔的声音传过来，盛遥表情不掺假的严肃。

    宋晓峰脸上不动声色，却往后稍微退了一步……有些抗拒地看着他。

    一行人就去了钟汐的办公室，钟汐知道自己不方便留下，带上门出去了，只剩下杨曼守门，沈夜熙和盛遥跟在姜湖身后，门才一关上，姜湖就向盛遥伸出手：“手铐钥匙。”

    “刚刚那个女人不是说孩子在后边？”沈夜熙问。

    杨曼非常老实地闭嘴了。

    盛遥对天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又来？

    “你放心。”沈夜熙咬咬牙，把女人的手小心地从自己衣服上摘下来，女人被抬走了，沈夜熙吼一声，“快着，来几个兄弟，跟我过去。”

    沈夜熙二话不说，转身带人冲了出去。

    “在……后边那个木屋里。”女人艰难地说，眼睛里闪着说不清意味的光芒。

    这个让他深深惦记着过的人，甚至他深深地爱过的人，最后背叛他的人。

    钟汐长长地叹了口气，沈夜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钟医生，看来他这‘时好时坏’，也掺了水分呀。”

    “浆糊，人命关天。”沈夜熙也急了。

    “后边的那个屋子里或者真的有孩子，但是让她相信她的孩子正处在危险中，有成千上万种方法，柯如悔你一直想对我证明的就是正义的无用和凡人有罪理论，比如警察内部会有残忍的杀手，比如宋晓峰被救下后第一个反应是反扑盛遥。”姜湖顿了顿，放开沈夜熙的袖子，转头望向他，“你去可以，但是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救人是你的义务，包括受害人。”

    “所以女人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杨曼问。

    盛遥叹了口气：“你这么大一个男人，柯如悔真把你弄晕了，他哪来那么神通广大把百十来斤重的一个大口袋从医院里拖出来，还拖这么远，还那么巧没人发现？说句瞎话都不会——”

    一路疾奔，警笛声响彻整个天空一样，踢开大门的时候，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女人哀戚的尖叫声刺破了每个人的耳朵，柯如悔回过头来，一身的血，对着荷枪实弹的警察，却不慌张，反而彬彬有礼地站起来，举起双手，手上的刀子落在地上，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姜湖身上：“J，你来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

    “废话，没毛病能住这地方么？”盛遥轻哼一声，“带走！”

    奶奶的，好不容易盛警官良心发泄，稍微对这人还有点愧疚感，这回彻底省了。

    柯如悔笑起来。

    “你跟他一起，那人就死定了。”柯如悔轻描淡写地说。

    宋晓峰想了想，冷笑一声：“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姜湖轻轻地插|进来：“黑岚，虽然我叫他阿景，可那只是为了顺着你的理解，我们平时并不这样称呼他的。”虽然是利用，但是宋晓峰的病情不容再这样误导下去。

    “木屋恐怕不对劲。”姜湖目光沉沉地看着柯如悔，后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分明。

    就看见宋晓峰带着一股子极悲伤的表情，向盛遥伸出手去，又颓然放下：“对不起。”

    宋晓峰惊疑不定的目光从沈夜熙和杨曼身上扫过，老实说这俩人远远看着都是养眼的主，可惜都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类，身上带着骨子里出来的煞气，往那一站就是种压迫力。

    “你闭嘴！”姜湖难得的声色俱厉。

    “没事了没事了……快快，上担架，小心搬着她。”医护人员迅速到位，把女人抬起来，沈夜熙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正想松一口气，女人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孩子……”

    盛遥的身体偏转了一个奇异的角度，锋利的匕首刚好擦着他的腋下过去，被他用手臂夹住，另一只手扣住宋晓峰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折。宋晓峰被迫撒了手，脸色惨白地瞪着盛遥，一声脆响，盛遥干净利落地把他的手扣在身后，用手铐铐上，把匕首踢到一边，然后对旁边目瞪口呆没反应过来的两个兄弟说：“收着，是证物，搜搜看这家伙身上还有没有别的铁家伙。”

    “她在那种情况下的那种表情，绝对是真的，我相信她。”沈夜熙不假思索地说。

    姜湖皱皱眉，远远地盯着宋晓峰的脸打量了一番，轻轻地拍下他的手，表示没关系。

    姜湖轻飘飘地笑了笑：“你心里认定了我为了阿景居心叵测，说什么都是为了害你对不对？你这人真是一条路走到黑，看来当年把你骗到这里藏起来是正确的，可惜……还是被对方找出来了。”

    沈夜熙假装没看见。

    姜湖叹了口气，瞟了盛遥一眼，又去看宋晓峰，眼神里带了几分悲意出来，那悲意仿佛有了实质一样，眼睛一圈扫过去，被他扫到的人竟然都能感染到了什么似的，周围流通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起来。

    盛遥笑了笑，甩甩自己的手腕，拎起宋晓峰：“我今天从你身上学到了一系列的成语和俗语，比如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比如什么叫恩将仇报，什么叫农夫与蛇，回去可以给姜医生具体举例。”

    宋晓峰嘴硬：“我……我怎么知道你拉他来不是为了骗人的？”

    宋晓峰低低地“呸”出一口血水：“你用不同的身份藏在人群中间，没人知道你的前因后果，可是你瞒不过我……纪景，你就算化成灰，姓胜姓败姓猪姓狗，我都能找到你！”

    半晌，姜湖才低低地说：“黑岚啊黑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姜湖拉过沈夜熙的手，放在胸口：“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就只要他一个人，碧落黄泉永不相负，要不就让我天打雷劈万劫不复吧。别人的好是别人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不关我的事，而他就算布衣荆钗灰头土脸，也是我心头最软的那块肉。”

    然而刀送到一半，他却吃惊地发现，再也往前不了了。

    沈夜熙抬头望天，低头望地，就是不理会他。

    姜湖适时地把对话的主题引到自己这边，他清清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阿景，你费尽心机为了保护人家，可人家不领情呀。”

    “慢着。”姜湖打断他，看着柯如悔，“你杀人以后，会在墙上写下‘审判’两个字，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你审判她什么？”

    盛遥的桃花眼蓦地睁大了，失声叫出来：“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晓峰努力地分辨着他的话，盛遥偷偷对姜湖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叹了口气，走上前两步，伸手抱住宋晓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真的在这里。”

    宋晓峰冷笑一声：“纪景，你就算化成灰，也是我的。”

    柯如悔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罪。”

    灰头土脸的宋晓峰同志就这么被推推搡搡地弄进来了，钟汐一脸挫败地看着他，姜湖想了想，指着盛遥问：“他是谁？”

    杨曼摇摇头——公子这回真实豁出去了，连色相都牺牲了。

    盛遥心说，老子快装不下去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救救他，救救他……”

    坐在桌上的姜湖却突然一把拉下沈夜熙的领子，就那么众目睽睽大庭广众地吻了上去，一道雷劈下来，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包括正在眺望远方低头四十五度抑郁状的盛遥在内，全都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他们俩。

    沈夜熙拿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谢了兄弟，我们立刻过去。”

    杨曼扭过头去，险些呛咳出声，沈夜熙的脸黑得锅底一样，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望向宋晓峰：“柯如悔？柯如悔说了什么？”

    女人的皮肤被割开了，四肢被固定在地上，泛起的皮肉泛着粉红，显得特别恐怖，沈夜熙把她放开，女人扔在高声尖叫着，拼命踢打着，沈夜熙怕伤了她，勉强受了好几下，幸好他皮糙肉厚也不怕疼。

    姜湖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点点头，转身跟出去了。

    ——这个人是个专业的骗子，骗术之高已经让他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真假了，他说谎自然得就像别人吃饭喝水呼吸一样，天生就带着无数张脸谱。

    接着宋晓峰转向姜湖，端详了一会，低低地哼了一声：“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