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没有说欣然，”他忽然正色了起来，“真的没有……唔，我就是偏好那种模样的姑娘，正好遇上她。现在时机不对了，当然也就算了，不是非她不可——我就是……自己也能过，有合适的就在一起，没有就算了，其实都没什么分别，再说最近看似一片平顺，我还是有不祥的预感，就算给人家承诺，也要先活到双脚回到地面的那天吧？”

    杨宁才刚被允许离开病房，傅落没头没脑地闯进指挥中心时，他正在和耶西远程视频：“也就是说，美国人现在确实是迫不及待地向我们要了引力炸弹和升级后曲率驱动器的材料吗？外交部怎么说？”

    傅落十分想说声谢谢，可是杨大校已经来无影去无踪地出去了。

    傅落忽然想起那次乱哄哄的会议室，叶文林靠在墙角对她说过的那番话“有些事，你觉得举步维艰的时候，虽然痛苦得要命，但是不怎么危险，反而是你开始觉得顺风顺水，舒坦是舒坦了，危险也跟着来了”。

    王岩笙一震，他终于动了，上身缓缓地前倾了一些，微微有些胡茬的下巴暴露在昏黄的落地灯下，他慎重地开了口：“都已经到了开箱拿家底的时候了吗？”

    他边说，边把胳膊下面夹着的文件递给了傅落，那是一个阅读器，角落里显示的文件大得惊人，傅落定睛一看题目：安全通道航线及护航办法。

    太空中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也感觉不到四季的更迭，只能感觉到作为军需官的董嘉陵的情调——入夏以来，指挥舰的走廊上总是花团锦簇。

    主席垂下了眼皮，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王岩笙知道他已经没话好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像来时一样沉默地走了出去。

    叶文林却不肯再说了。

    地球，半夜。

    这个时候，科技爆炸程度与更新速度，已经在不完全统计下超过了第四次工业革命。

    杨宁微笑着示意她进来，并且自发地停下了方才的话题，仿佛知道傅落是为何而来的，他体贴地开了口：“正想派人去叫你呢，想不想先和汪政委说几句话？”

    叶文林：“特种兵工资高，我穷。”

    主席上了年纪，眼睛显得很浑浊，在灯光暗淡的地方，乍一看，仿佛是老眼昏花的模样。

    傅落一瞬间觉得他们俩平时的角色反过来了，她在略带幸灾乐祸的同情中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扬眉吐气，不但没有滚，还优哉游哉地跟在叶文林身后说：“我难得看你一回笑话，你能让我回个票价码？”

    空间科学联盟的存在以最快的速度显示出了他们的能量，来自地面的科技支援极大地改善了土星堡垒的生活环境，其中最明显的，还是最新升级的通讯系统。

    它们需要稳定的社会环境、宽松自由的社会风气、雄厚的资金支撑……而哪怕被当成了祖宗伺候，它们还要因为“市场”这种食人间烟火的庸俗之物干扰，时不常地来一次退化。

    “别扯淡，”傅落已经不那么容易被他糊弄了，“像你这样的人，干点什么不比当兵赚钱多？”

    叶文林做了个鬼脸，目送着傅落就这样无视了曹锟，转身就跑，徒留三部长官面色铁青。

    叶文林似乎不想多提，飞快地点了个头。

    叶文林抿起嘴，打量了傅落片刻，抬手一指前方：“你快滚吧。”

    她把经纬度调到了中国北京，一切植物都取材于当地的时令植物，显出了一片短暂而弥足珍贵的郁郁葱葱。

    就知道这最后是要交给杨宁审批的。

    但是奇怪得很，如今要环境没环境，要钱没钱，所有人都活得栉风沐雨、岌岌可危，地球的文明与科技却又自动变成了两条贱命，在冰冷的悬崖上锲而不舍地长出了柔弱却坚不可摧的苗，继而破土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傅落：“欣然？”

    他眉目带笑，是偏文静的笑容，文静得近乎有些悲苦了。叶文林爱说爱笑，有专门捡人家不爱听的话说的绝技，嘴很贫，而这一通电话，他却是听得多说得少。

    疗养院里安静极了，温度调节器发出柔和的白噪音，一个消瘦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傅落勉强忍住了自己的心急火燎，十分有分寸地说：“不不，你们先说正事，私下的事私下再说。”

    “顺便——那份文件是给我的吗？”杨宁不慌不忙地问，等到傅落半身不遂地把叶文林的报告交给他，他才对耶西一点头，深深地看了傅落一眼，“我去隔壁会议室看这篇报告，五分钟。”

    主席接着说：“第二，我们决定启动的‘星尘计划’。”

    半个小时候，中国南方人烟稀少的边陲小镇。

    傅落：“……”

    傅落：“都到了这份上，我估计她家里人也应该想开了吧。”

    傅落连忙把迈进去的脚步缩了回去：“报告。”

    傅落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在师兄在曹锟之间打个圆场，猝不及防地听了这话，顿时把什么“草锟花锟”的都扔到了脑后：“什么？真的假的？”

    “十里的魏塘纱，半丈的三林白，看不完的枫桥晚风屋角霞，听一耳三梁夜月的晓钟开……”

    叶文林含着没化开的薄荷糖，低着头没吱声，他的侧脸有些清瘦，鼻梁很高，嘴唇单薄，不笑的时候，目光和下颌一样尖锐，相貌绝不难看，甚至说得上是英俊的，却不是很正统的英俊，他仿佛是天生带着某种孤绝的薄命相。

    这个孤独的天才，带着他固有的冷漠，嬉笑怒骂都摆在明面上浅浅的一层，鲜少遇到能理解他的人，也鲜少与人深交，更遑论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叶文林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那只言片语的几句心里话很多余，不该说。

    “想开了又怎么样...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