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他说完又拉出收银柜台上的顾客用计算器，翻到折扣页面，调出今日买一送一产品名录，大喇喇地把实物照片摊在桌上给其他两个人看：“看，买一送一到明天中午十二点。”

    叶文林是五年前——也就是傅落入学后第二年那一届的毕业生，简历漂亮得简直能闪瞎狗眼，据说他还在校期间就参与了古今经典战例手册的编撰，发表过不知道多少篇论文。

    当然，人无完人，在那货的风光简历和人模狗样背后，叶文林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逼。

    然后她就坐在那整整五个小时，大半天鼓捣这点东西，一动不动。

    她终于想起来眼熟在什么地方了，她的报道手册上有这个人的照片，太空作战指挥中心二部杨宁大校，未来的顶头上司！

    等罗宾老师从无数个策划方案里挣扎着爬出来、出关活动活动的时候，就看见他们的产品试用装和广告册全都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好了。

    小朱伸出一根感应笔，指了个方向。

    似乎这种时候，只要“呵呵”就好了。

    “不会，没接触过普通工作机器人，”傅落说，“会我干嘛还要看说明书？”

    傅落和这位差了好几个年级的学长相识是件非常偶然的事，那天正好是假期，所谓“假期”，也就是每个月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学生可以自由到校外活动，买东西约会之类。

    傅落完成了第一个成品，第二个就轻车熟路多了，很快，罗宾老师办公室墙角罚站的清理机器人也重新动了起来，猪圈一样的工作环境光速干净了起来。

    “我姓杨，”男人接过她的话音，“我在太空作战指挥中心二部工作。”

    这是一本笔记，出自作战指挥系近二十年来最好、也是最差的学生，那位学长名叫叶文林。

    而这种教育产生的副作用是，许多成年人再也没有耐心去坐下来，慢慢地学做一样自己不熟悉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傅落把工具箱收拾好，让搬运机器人送到了楼下，然后拿起刚送到的蝙蝠袖女装上衣走到了更衣室，换好，无所事事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张阅读器。

    这份材料最终被当时的指挥官采纳并大加赞赏，而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体能测试一直维持在军校“生存线”上的叶文林才得以在毕业后进入太空作战部最精锐的“尖刀”。

    小朱在旁边轻声提醒说：“这是我们的客户。”

    科技在加速生活，信息在扰乱视野，人们无时无刻不再追求效率，小学生进入学校上社会课学习的第一个概念就是“比较优势”——如何合理地把自己的目标分配给别人，通过交换和相互服务来达到双赢。

    他在指挥部实习的时候，还赶上了一场清剿太空海盗的小型战役，叶文林以其气哭计算机的运算能力和万年铁公鸡的抠门水准，在极短的时间内提交了一份极其简略、也极其有效的战术参考材料。

    傅落的室友不幸是个吃货，除了两个人的日用品以外，室友要的零零碎碎的零食堆满了整个购物车还冒了尖。

    满地都是各种维修工具、零件和被五马分尸的机器人。

    傅落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她猛地站起来，后脚跟一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长官！”

    那一届毕业的时候，好多人在学校论坛上留言，求购叶文林的笔记，还搞起了虚拟拍卖，最高的出了三千多的全球通币，最后因为主人公一直装死，于是不了了之。

    她说着，找到了机器人背后的一个触点，把微电流激发起按在上面：“好像应该是这……”

    不过傅落没有拆他的办公室，她把整本维修手册和说明书全部阅览完毕后，对比实物一一标注了，又把电脑升到她头顶正上方，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语音搜索引擎全面待命。

    找了一圈，罗宾才回头问小朱：“对了，傅落呢？”

    不过那本笔记傅落拿回来以后，从头到尾研究了很多遍，到后来她有空就会拿出来看看，每次都能看出新的东西，确实受益匪浅。

    叶文林这个奇葩一般的铁公鸡，他能在一切收银员和收银机器报价前，就精准地算出每一个购物车里货物的价格，他还能在超市里走一圈之后，就知道所有参与折扣、活动、买一送一等等的货物都有什么……哪怕是他根本用不到的。

    “和学长不用客气。”这个贱人是这么说的。

    学长虽然比较贱，但是好在傅落学妹不怎么计较，一来二去还混熟了，在叶文林毕业的时候，被他当冤大头蹭吃蹭喝了整整一年的傅落终于从他手上得到了一点好处——叶文林留给她一个陈旧的阅读器，里面是他学生时代所有的笔记。

    “哎，同学。”对方通过她的制服认出了她的学籍，“你那账单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