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当初城城嘱咐这个助理，有什么兼职机会，带一把米易。助理听到了心里，时常带着米易做事情，发现这个小姑娘勤恳单纯的，就渐渐用顺了手。

    城城记得认识一个人，也是去年去美国玩完，决定买个房子在那边，当时就吐槽过转账麻烦，说是找的熟人钱庄帮忙。她问出来，推送过去给大丸子。

    城城：［笑脸］

    城城：现在很好，以后包养你。

    大丸子：知道是知道，没用过，怕不可靠。

    大丸子：只要你不是爱我，我都支持你。我特别直。

    企业冠名，大家一起去拍照，回来慈善，全是好事。

    不过她没说，先让助理做梦去。

    米易是个小心的人，不会向正常人暴露任何一点不同，也不会提到拉吧的经历。她偶尔问城城的情况，会发现这两个人也不是实时和城城交流，问几次，没有实质的回答，也就渐渐不问了。

    她没加过群里任何好友，从退的那天起，就等于是人间蒸发了。米易只在操作那天，发了条短消息问她，是不是退群了？城城给了回复后，没多久，北京的手机号也关机了。

    大丸子：好恶心。我说我。

    那是她在校时的朋友，是一群玩在一起的人里边，成绩最优秀，家境最贫寒的，第一个确定直博的人，家里只有个母亲，眉目慈善，通情达理。抚养一个儿子到名校，还直博了，可想而知是多高兴。可老母亲的希望在夏天终止了，突然的身体不适，查不出病因，器官一个个衰竭……那天，在校学生们已经发起了捐款，可没等到捐款送到医院，人已经走了。

    但因为想念北京的串儿，想念上海的小龙虾，想念油泼的、麻辣的等等各种口味的菜，借着要看奥运的机会，隔年初夏，她就回了国。

    城城要掏钱，对方没有接，寒暄了两句，分道扬镳。

    还是那个人，那个音调，那个说话方式。

    大丸子：你说，十年后，还会有q吗？

    城城和亲戚家的妹妹一起回国，两人差不多同一时间拿到加拿大永久居住权的。

    两人聊了会儿，说到了“米易”。

    同一个月，城城身边第二个朋友也去世了。

    ……

    大丸子：有难处随时说。

    大丸子：直接问。

    城城：［笑脸］

    才有了米易的这个建议。

    三天后。

    仍旧是只充值，不使用，直接把手机留在了家里。

    她在犹豫，没给答复。

    后来过了两天，另一个同学在群里聊扫墓的事儿，城城一直旁观着，没有出声。

    城城：找地下钱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大丸子：我最近要在这边儿买房。不是有限额吗？每天转一点，每天转一点，麻烦。

    大丸子：因为爱你。

    她在航站楼外下了车，热浪扑面而来，吹得她头发乱飞。

    自从离开上海，城城直接退了群。

    斜挎着一个背包，白色的，包上有手绘的图案。还是背带裤，是当年的那条，半袖，也戴着遮阳帽，城城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条当年送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小金珠子。她知道米易不是奢侈的人，这根金珠子一定是去年跟着助理做兼职，赚到钱买的。

    城城一直知道他喜欢自己，但对方腼腆，不曾点破，城城也就装傻，当不知道。后来她大学考去上海，对方写来了几封长信，打了几个电话。城城怕给对方过多想象的空间，快刀斩乱麻地断了联系，信也撕了，搞到了绝交。再有消息，是从同学那里传来的，他得了不治之症，离开了。城城得知死讯时，曾无数次设想，自己当初所做的，到底给过他多少伤害？

    这个同学，是高中城城关系最好的几个异性朋友之一。

    城城：我觉得，这种事挑战太大了，生活压力也太大，一天两天、一年两年都还行，一直如此的话，可能人会崩。

    城城这次回来的时间不会太长，一开始没答应，甚至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忽然想到邀请自己玩了？说了没几句，对方道出了真相，因为同行的人里边有——米易。

    头发披散着，简短了一点儿，到肩下的位置。

    当时的城城，大学刚毕业，正是意气风发时，同龄好友在一个月内离开两个，让她直接开始怀疑人生。而且最不公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家境贫寒，成绩优异……是家里最大的希望。

    在2008年，去西藏的人还不算多，要换在十年后，那里已经被人去烂了，是绝对邀请不到这种阵容的旅行团的，最多是每家媒体指派个小记者去。

    米易看着面前扶着行李箱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鼻子酸，眼睛也酸，可还是强行压下去了涌到眼睛里的水雾：“我来接你的，王博在接别人……让我专门来接你。”

    妹妹想长期住那里，住满一定时间申请入籍。城城则当是旅游无限制的签证，没有换国籍的打算，只是被五年住两年的要求限制了，想一鼓作气住满两年，这样接下来三年就能回国呆着。

    大丸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要城城说是“好朋友”，她就当自己人来弄。事无巨细，连米易平时的功课都要过问。每次她想给城城汇报，都被城城拒绝了，让大丸子上点儿心就行。今晚，是城城初次主动问。

    大丸子：我一直没敢问，干嘛你去年这么惨？从认识你，从没见你借过钱。

    去，还是不去。

    如果没有不治之症，没有最后年纪轻轻的离世，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当死亡带走了一个人，这事情就不再普通了。人一走，总会回忆，总会假设，总会自责，而且是永远地自责。

    后来，她都不敢扫墓，也不敢问身边人，更不敢设想那个单独留下的母亲是如何过的。

    大丸子：……

    城城：那半年，出了点儿事。

    一年后。

    城城：嗯，

    城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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