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柔的谎言

    高赫无奈叹息：“还要想什么？他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你，不就是拿准了你离不开他吗？”

    她真是没出息，这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或许太清楚质问之后的结果了，一句话说出口，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想来白沭北从没告诉过孩子她才是亲生母亲，或许……他一直心存芥蒂。

    林晚秋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还是那个白沭北，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他脸上的担忧更是不掺杂一丝裂痕。

    她的确是忘了，以前都是知夏替她庆祝的，今年知夏在疗养院，她自己早就完完全全忘记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可是这个人是白沭北……而且在这时候。

    林晚秋默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闭上眼。

    林晚秋也没和他打招呼，先忙自己的，连余光都没往他身上分一丝一毫，她是怕了，不敢再看。

    “不是。”林晚秋抬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都带了些苦涩，“我挺喜欢的，也很高兴，你看我高兴得都快哭了。”

    她现在不敢看他的眼睛，看了便会不受控制地联想更多。

    林晚秋屏息点了点头，他俯身在她颊边吻了一下，冰凉的唇瓣贴上来，那寒意好像将她的心都给冻住了。

    她现在压力有些大，面对白沭北时神经更是高度紧张，而且还有林知夏的事儿，几乎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

    欲露还遮最是要人命，白沭北看得脑袋一阵充血。

    好在还有丝巾挡住胸前的致命春光。

    白沭北这才松懈下来，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什么时候可以走？”

    林晚秋有些茫然地看他一眼，他额头有微微的细汗，黝黑的眼沉沉盯着她，似是有千言万语想叙说，最后又慢慢沉淀下去。

    林晚秋低垂着头不看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指抽离：“我去找创可贴。”

    她撑着墙壁站好，喉咙也干得厉害，强迫自己不去想，却还是控制不住。

    白沭北一点儿也没在意，接着说：“我送去洗的衣服拿回来了吗？还有萌萌的舞蹈服，家里不是挺多事儿的，你赶紧回来。”

    林晚秋难受地弓起身子，心太疼了，好像刚才那一刀不是切到了手指，而是硬生生将心脏劈成了两半。

    真的看不出一丁点儿伪装的印记。

    林晚秋不会游泳，被白沭北带着在浅水区玩了一阵，他有意逗她，故意往她身上泼水。披着的丝巾反而没起到保护作用，湿了之后黏糊糊地黏在凹凸有致的身躯上。

    林晚秋不再说什么，只是心情也没能好起来，还是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林晚秋无措地回答：“我没……钱。”

    白沭北压低声音，攥在她腕间的手缓了力道，拇指指腹微微摩挲着她手腕的肌肤：“昨天没帮你庆祝，今天补给你，只有我们俩。”

    林晚秋笑眯眯的样子，喉咙哑得厉害，最后只是抱起孩子往外走：“烧已经退了，我们回家吧，萌萌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白沭北抿着唇没说话，他刚才等她换衣服的时候去服务台拿的，想到别的男人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她，他就一肚子火。

    不爱，就不敢肆意将自己的缺点表露在他跟前，就是优点也未必招人喜欢，更何况是缺点。

    随即又觉得有些不高兴，以前他的确是想让林晚秋好好照顾萌萌，可是现在又觉得她把心思都花在孩子身上有些不痛快，怎么越来越别扭了？

    林晚秋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趁着孩子不注意急忙抬手擦拭掉：“妈妈遇到高叔叔，所以……”

    白沭北微怔，因为她这语气有些不悦，脸色陡然沉了几分：“胡说什么？林晚秋，我在关心你。”

    “妈妈，爸爸要和你说话。”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萌萌把手机放在她耳边，小手有些冷冰冰的，林晚秋克制着心里的异样，伸手握住有些发热的机身。

    白沭北开车去的地方有点儿远，林晚秋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走神。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以至于在大厅撞见高赫都神情恍惚地错开了。高赫走了两步，穿着白大褂的修长身影缓缓停下来。

    白沭北这才好像松了口气似的，随即厚实的掌心落在她发顶，声音低沉：“都说那店太辛苦就别做了，好好在家照顾萌萌。”

    颈间有些凉意，她低头一看，是条项链，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有微微的刺眼光芒，链子贴在肌肤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林晚秋把孩子的小短靴穿好，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苦涩笑道：“妈妈不会的，妈妈最爱萌萌了。”

    白沭北一口气噎到嗓子里，又是赚钱？他有些难以自持地嗤道：“你那破店趁早关了算了，我给你的钱还不够？林晚秋，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

    颈间有些凉意，她低头一看，是条项链，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有微微的刺眼光芒，链子贴在肌肤上，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想问她脑子里还有没有他，可是又觉得这话莫名地有些说不出口，白沭北沉了嗓子：“你心里还有这个家没有！”

    他当初那些所谓的“努力”不过是想要一个能让他安心又踏实的“保姆”。

    白沭北将她白净的手指含进口中轻轻嘬了嘬，随即牵着放在水流下冲洗，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烦躁，似乎充满了嫌弃：“怎么还是这么笨。”

    那画面太刺眼了，那是她的丈夫，可是这温柔她永远都是奢望不起的。

    林晚秋等白沭北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一眼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平静地回视着他，语气也没有任何波澜：“那你待着吧。”

    林晚秋早上刚到店里就接到了知夏疗养院的电话，这月的医疗费该交了，可是她前几个月因为迁就萌萌的作息，早上开店都很晚，错过了早餐那段黄金时间，其实真没赚到多少钱。

    早上送完萌萌回来，这女人居然不见了？！

    林晚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倏地抬起头，那一刻眼里竟有些嘲讽和刁难，她直直盯着他：“你不会是把我当保姆了吧？”

    林晚秋不想和他耗着，就先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她看见顾安宁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白沭北似是有些无奈地接过顾伯平手中削好的苹果粒，再拿起叉子一粒粒送入她口中。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顾安宁略显苍白的脸一直带着娇憨的笑意，歪着头看他，她和他说话时想必是带着几分撒娇意味的……

    她快速地出了厨房，眼圈红得厉害，可是不敢哭，怕孩子看出来，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指望了，除了萌萌她真的一无所有。

    “那肉偿。”他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指尖轻轻捻她耳朵，“晚上再找你要。”

    “你准备怎么办？”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医院的方向，离得太远了，根本看不到住院部的情形。

    三天后，白沭北倒是准时回了家。

    林晚秋合了合眼，她没法向高赫解释，现在只觉得头好像要裂开一样。

    再分开一次，刚刚复原的伤口又要被硬生生撕扯开。

    白沭北脸上似乎有些失望，握着她肩膀的手稍稍施力：“不高兴？”

    林晚秋沉默着不说话。

    林晚秋正俯身给孩子穿鞋，听到这话动作微微顿了下。

    等画面完全呈现在她眼前，后脑好像狠狠挨了一闷棍似的晕眩又胀痛。

    他忍了好几天，想她都快想疯了。这次回来她明显有些不对劲，不管什么原因，他太了解林晚秋了，她容易心软，只要多花点心思哄哄就好了。

    白沭北似是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我老婆的店我不能来？”

    林晚秋看着前方有些萧索的树木，叶子早就掉光了，到处都空荡荡的好像她的心一样。

    萌萌一听这话就戒备地瞪大眼：“高叔叔，他不是前两天才给你打过电话。”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其实这些结果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从当初决定和他在一起，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以前没见过她做生意的样子，店里的粥品种很多，她会小心地盛在精致的玻璃碗里，再用小托盘一桌桌送上去，还会附送一个舒心的笑容。

    “萌萌呢？”林晚秋被他牵着往里走，不由得细眉紧拧，看他这架势今天会待很晚，那萌萌谁照顾？

    可是待在店里一个人的时候，她再也没办法伪装，控制不住地走神，难以遏制地想到白沭北。

    “谢谢。”

    林晚秋克制着，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我就是……太累了。”

    孰料白沭北之后的话让她有些发懵，和电视里那些狗血台词实在对不上号。

    晚上林晚秋却怎么都投入不了，白沭北逗了她很久她都干涩得厉害，最后闹得白沭北也没心情了，颓然倒在她身侧：“睡觉。”

    她胸口疼得厉害，紧咬着下唇，直到唇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才忍耐着回答：“我很忙，去不了。”

    他心里揪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变软，随即低头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不由无奈地溢出一声低笑：“切洋葱哭成这样？”

    白沭北在她身旁坐下，并没有马上说话，反而仔细地打量她：“心情不好？”

    白沭北先带她去吃饭，然后带她去了附近海边，林晚秋已经换了泳衣，该挡的地方都很巧妙地遮掩住了，可是白沭北还是不满意：“把这个披上。”

    站在路边等出租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晚秋拿出来看了一眼，心脏一阵钝痛，是白沭北。

    林晚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伪装的，居然也能这么平心静气：“嗯，你先忙要紧事。”

    “真的？”萌萌搂着她的脖颈，作势思考起来，“那我要吃糖醋排骨，还想吃贵妃鸡翅，还想吃紫米鸡蛋卷。”

    才二十六岁的年纪，心却好像疲惫不堪满是伤痕了。

    林晚秋被孩子清脆的喊声拉回了现实，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心好像被一刀刀划成了碎片。

    林晚秋疑惑地看他一眼，被他捏住下巴咬了咬下唇：“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林晚秋抬头看着这间极小的铺面，她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遭遇的比同龄人都多，可是得到的却那么少。

    白沭北回头冲她笑了笑：“小黎会照顾她，别担心。”

    林晚秋忙碌的动作顿了顿，微垂了眼眸一字字清楚说道：“我要赚钱。”

    林晚秋定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迷糊过来对面的男人是谁，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高赫。”

    “走？”林晚秋疑惑地看他一眼。

    可是这些改变都让林晚秋觉得可笑，赤|裸裸地似在讽刺她一样。

    “……”林晚秋无语极了，没露腰没露半球，连大腿那都有小半截裙摆。

    他把孩子抱在怀里，时不时剥了橘子喂进她口中，还会耐心地配合她讨论情节，看得出他心情格外好。

    白沭北帮她切完剩下的一小半洋葱，之后就黏在她身后不走了，时不时帮她递个生抽和橄榄油，从未有过的殷勤。

    等确定是她之后，他抬脚追了上去：“林晚秋？”

    林晚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好像震惊，似乎又没有那么惊愕。她一直都有心理准备，无时无刻都在想顾安宁也许下一秒就会回来。

    白沭北躺在床上看电视，林晚秋从做完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越来越沉默了。他寻思着是不是该带她去旅旅游散散心，看到她不高兴他比谁都难受。

    小家伙扒着胖胖的手指头细数着，林晚秋都一一记在心里，以前因为油腻不敢给她吃的，这次居然也想纵容她一下，她不想最后还要让孩子失望。

    脑子好像过电一样，瞬间清醒起来，灾区那晚的电话，还有白沭北最近频繁外出，一切都这么明显，她却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愿相信。

    “……知道什么？”林晚秋隐约明白高赫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不知情，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才是那个傻瓜。

    白沭北看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的不高兴了，他见不得林晚秋做这些，那么吃力地讨好，可是一碗才赚那么一丁点儿钱。

    他们结婚了，而且如今和萌萌的相处让她越发地贪恋这个“家”，孤单太久就会格外珍惜得到过的温存，高赫不会懂，没受过冻的人都不会明白。

    萌萌很懂事，害怕爸爸担心都没敢说自己生病的事情。

    她说着要站起身，白沭北一把攥住她的腕子，眉心拧得很紧：“林晚秋，你是不是在和我闹脾气？”

    白沭北说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好像生怕她凭空消失一样。

    她也想过彼此摊牌，想过自己离开，可是萌萌呢？白沭北不会把孩子给她，她也没脸要，可是她舍不得孩子，失而复得之后，对她的感情更甚从前。

    他迎面扔来一块丝巾，林晚秋诧异：“哪儿来的？”

    林晚秋目光微微转向一旁，看到了他。

    “生日快乐……”他忽然伸手抱住她，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后。

    她刚才都忘了，顾安宁回来会拿走属于她的一切的，除了白沭北，还有萌萌。

    林晚秋用力握了握拳头，微微垂下脑袋，她觉得难堪极了，顾安宁不回来她尚可安慰自己这份感情还是属于自己的，可是顾安宁回来，她除了那一纸婚书什么都没有。

    “那就不吃。”他吻着她的嘴角，细细呢喃，“有了就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

    她用力吸着鼻子，这才没让真实情绪外泄。

    萌萌歪着头冲她甜甜地笑：“萌萌也最爱妈妈，给我什么都不换。”

    答案毫无意外，林晚秋低柔的嗓音透过电波传过来：“店里。”

    或许她连保姆都不如。

    林晚秋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地狱煎熬，这一秒又被他带上了云端，可是因为他这话，那云彩好像也在慢慢散开，她正在一点点往下坠着。

    萌萌被她越抱越紧，愣了愣，随即笑着抬手回抱住她：“这是补偿吗？”

    她第一次迟疑了，居然有些不太想接，还是一旁的萌萌狐疑地拍她肩膀：“妈妈，是爸爸打来的。”

    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小兔子模样，白沭北心弦一动。

    高赫看她脸色不好，白得跟纸似的，心里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可是依旧没敢太刺|激她：“你……看到他们了？”

    她无法自持，走过去倏地把孩子抱得很紧，那么短暂拥有过的幸福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弥足珍贵，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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