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在蒸人呢!”沙宁说道,他正全身直直地躺在船底。
“那就是说要下雨了。”伊凡诺夫答道,“起来掌舵,你这鬼!”
“你自己独自很能够措置裕如的。”沙宁答道。
伊凡诺夫以他的桨击着水,所以沙宁都被溅湿了。
“谢谢你。”沙宁淡然地说道。
当他们经过了一个绿色的所在时,他们听见愉快的女子们的嬉笑之声。这是一个休假日,镇上的人都到这里来取乐。
“女郎们在洗澡呢。”伊凡诺夫说道。
“我们去看看她们吧。”沙宁提议道。
“她们会看见我们的。”
“不,她们不会看见的。我们可以在这里登岸,穿过芦苇走去。”
“让她们去吧。”伊凡诺夫说道,微微地有点脸红。
“来吧。”
“不,我不喜欢……”
“不喜欢吗?”
“唔,但……她们是女孩子们……年轻的小姐们……我不以为这是很正当的。”
“你是一个傻子!”沙宁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看她们吗?”
“也许我要,但……”
“很好,那么,我们走吧。不要婆婆妈妈的!有了机会,什么人不怎么来一下子呢?”
“是的,但是如果你像这样地想着,那么你便应该公然地看着她们了。为什么藏了你自己呢?”
“因为这是格外的激动人。”沙宁快乐地答道。
“我敢说,但我忠告你还是不要————”
“为了贞操之故,我猜想?”
“假如你,愿意这样的说。”
“但贞操乃正是我们所不具有的东西!”
“如果你的眼睛触犯了你,将它挖了出来好了!”伊凡诺夫说道。
“啊!请你不要说无意识的话,像犹里·史瓦洛格契一样!上帝并没有给我们以我们可以挖得出的眼睛。”
伊凡诺夫微笑着,耸耸他的肩。
“听我说,我的孩子,”沙宁说道,将舵向岸驶着,“如果女郎们的沐浴不能够激引起你的肉欲的观念,那么你便有权利可以说是清贞了。实在的,虽然我将首先奇怪着你的贞节————却决不想模仿,也许要送你到医院里去————但是你既然有了这些自然的欲望,还要暴露到外面来,如果想去压下它们,像镇压院里的狗一般,那么,我说,你的所谓清贞是不值半文钱的。”
“那是很对的,但是,对于欲望如果不加以检束的话,其结果便将发生大患了。”
“什么大患,请问?我姑且承认,纵欲有时是有恶果的,但这并不是纵欲的过失。”
“也许不是的,但是……”
“很好,那么,你来不来?”
“是的,但我是————”
“一个傻子,那就是你这人了!轻一点,不要那么喧闹的。”沙宁说道,当下他们爬着前去经过芬香的绿草与瑟瑟作响的芦苇。
“看那边呀!”伊凡诺夫激动地低语道。
从放在草地上的漂亮的外衣、帽子及小衫上看来,这是显然的,沐浴者的一群乃是从镇中出来的。有的人在水中快乐地飞溅着水,水点如银色的念珠似的从她们的健全柔软的肢体上滴落下来。有一个女郎则站立岸上,挺立而富柔,太阳光映着,更增了她身体的塑形的美,她一笑,她的身体便颤动着。
“啊!我说!”沙宁叫道,为他所见的迷住了。
伊凡诺夫如吃了一惊地退了回去。
“什么事?”
“不要响!这是西娜·卡莎委娜!”
“真的是!”沙宁高声说道,“我不认识她了。她看来如何的可爱呀!”
“是的,她可不是吗?”伊凡诺夫嬉笑地说道。
在那个时候,笑声与高叫声告诉他们,他们是被人家听见了。卡莎委娜惊了一跳,即跃跳入清莹的水中,只有她的玫瑰色的脸及发亮的双眼露出水面上。沙宁和伊凡诺夫仓促地踬跌地逃了回去,穿过长大的芦苇而回到船上。
“啊!活着是如何的有趣呀!”沙宁伸了伸身体,说道。
随河而下,泛流而前,
向前泛流,流到于海。
他以他的清朗的高声唱着,而在树林之后,女郎们的笑声仍然可以听得见。伊凡诺夫望着天空。
“快要下雨了。”他说道。
树林变得更黑了,一阵深沉的阴影迅疾地经过草地。
“我们要快一点避雨!”
“哪里去?现在已没有地方逃了。”沙宁愉快地说道。
头上一块沉重的乌云浮泛得更近更近了。没有风,沉寂与阴暗益益地增加。
“我们将要连皮肤都湿透了,”伊凡诺夫说道,“所以你且给我一支香烟,来慰藉慰藉我。”
小小的火柴的黄焰微弱地在阴黑中闪着。一阵狂风,将它扫开了。一大滴的雨溅在船上,再一滴则落在沙宁的额上。然后雨水倾盆地落下。雨点淅沥地落在树叶上,它们与水面相触时则咝咝地作声,顷刻之间,从乌黑的天空,如洪流似的倾了下来,只有它的冲下去的声音及它的溅声可以听得见。
“妙呀,是不是?”沙宁说道,摇动他的肩膀,他的湿透了的衬衫已经贴在肩上了。
“并不很坏。”伊凡诺夫笑道,他蹲伏在船底。
雨很快地便停止了,虽然乌云还没有散开,但已只堆聚在树林之后,在那里,一掣的电光间时可以看见。
“我们应该回去了。”伊凡诺夫说道。
“好的,我已经预备了。”
他们划出了川流之中,乌黑的沉重的云块挂在头上,电光不息地掣着,白色的偃月刀击过阴暗的天空。虽然现在雨已不下了,一个打雷的感觉是在于空中。鸟们带着湿而乱的双翼掠过河面,而树木黑漆朦胧地映于青灰色的天空之下。
“啊!啊!”伊凡诺夫叫道。
当他们登了岸,在湿沙中跋涉而行时,天色阴暗更甚了。
“我们现在又被追着了。”
巨云更近地、更近地接触于地面,仿佛是一只可怕的灰色肚皮的巨怪。突然地起了一阵狂风,树叶与尘土团团地狂转着。然后,一个闷响,仿佛天空裂了开来,电光闪着,雷声作了。
“啊呵————啊————啊!”沙宁喊道,想要胜过大雷雨的喧声。但他的声音,就是他自己,也是听不见的。
当他们到了田野间时,天色已是很黑了。他们的道路为活泼泼的电光所闪照,雷声也不停不息。
“噢!吓!啊!”沙宁喊道。
“什么事?”伊凡诺夫叫道。
在那个时候,一掣劲活的电光把沙宁的反映的脸部表现给他,这是唯一的对于他问语的答复。然后,第二掣的电光,表现出沙宁双臂伸了出来,愉快地忽视着这阵大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