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只绕着他的手指打转。
我正想说点什么别的,让气氛别这么凝滞,忽然,耳朵里传来一种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它像是一种被关在地下深层的怪物的吼叫,又像是地底有巨浪掀起,轰隆隆地。
可是……什么也没有。我慢慢放下胳膊,左右看看,发觉法阵除了发亮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我什么也作不了,只能跪坐在地上大声叫他的名字。我不记得自己叫了多久,嗓子都喊疼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娇滴滴地,俏皮的很:“他不会死,看把你吓的。”
是火!天空中飞满了流火!
啊?这么快就被发现?这也太衰了吧?!
我觉得这种灰暗缥缈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啊,妖界!妖界的天空就是这种青幽幽的色泽!太像了!这里和妖界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粗略目测一下,法阵的面积大约有十平米,也就是说,我的活动范围只有十平米……
一直到我的脑袋撞在地面,我都没觉得疼痛,只听见“咚”地一声响。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我慢慢坐起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青幽的光线从狭窄弯曲的窗口透进来,从石床一直延伸到地面。
突破结界了吗?我一阵狂喜,忽听后面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厉声喝问:“什么人?!竟然敢擅自放走要犯!”
然后我看到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纹,巨大繁琐,和之前见过的法阵十分相似。我有点茫然地从石床上下来,双脚刚踩在地面上,法阵立即大亮,好像突然活了一般,散发出蓝莹莹的美丽光泽。
土麒麟看了一圈,似乎满意了,终于转过来笑吟吟地看着我,娇声说:“别怕,你是人类,不会对你用这种刑罚的。不然你一下子就死啦!”
我急忙回头,却见身后的法阵突然开了一个缺口,一个人从下面缓缓升了上来。
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让习惯了黑暗的我急忙闭上眼睛。
是的,青幽的,这里一切都灰蒙蒙,丝毫没有仙界明朗轻灵的感觉。
眼前黑漆漆地,不知道她走到了什么地方,我只能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喧嚣声,好像有人在战斗,不知道是不是火系长老他们。
“怎么了?你不是仙人吗?怎么也会被关在地牢里?他们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我隐约看到他脚下的法阵上有斑斑痕迹,不知是不是血,总之很吓人。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袍子,上面好像也是破破烂烂……我的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嘉右?!”我大叫起来,本能地往他那里跑,没跑几步不自觉地又被法阵送回床边,来回几次都是这样,我只能站在最边缘的地方看他,努力对他挥手。
是土!真的是沙土!我被颠得七荤八素,眼看那两条土龙盘旋上升,缠绕在嘉右身上,好像活的一样。
她提着我的领口,转身就走,一面又说:“他们都说你身上有妖言咒印,本座原先还不信,今天看来果然如此。那东西真讨厌,要去掉它,非得伤害你的魂魄。算了,你命该如此,和本座走吧!”
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往前走了几步,却无法靠近。他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嘉右!”我不由自主大叫出来,难道他会死?!我亲眼见过土麒麟控制沙土的威力,连风麒麟都死在她手下,更何况嘉右!
沙土在他身上缓缓浮动,伴随着那刺耳的磨擦声,我清楚地看到细小的血痕从里面渗透出来。
是这样吗?我来不及再多问,两条腿不听使唤地狂奔而出,身后大殿的门轰然合拢,将所有追赶的喧嚣关闭了起来。
这些话翻译过来,意思是不是要我自生自灭?我无语地看着他,他也无语地看着我,我们都很无奈。
肩膀上突然被人用力一抓,我眼前一花,被土麒麟提了起来。她脸上终于不再挂着先前那种欠扁的笑容,而是皱眉看着窗外的流火,突然哼了一声。
我的手脚没有一点力气,刚才眼前突然泛起的血色让我动也动不了,只能和一团破布似的被她提着往前走。
他哼了一声。诶?这声音,难道是……
我在法阵上来回走了几步,果然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那如同月牙般的窗口高高在上,从我这个角度只能望到一线青幽的天空。
土麒麟忽然停了下来,我听见她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吵得那么厉害?”
那个年轻人在我背上又拍了一下,急道:“快!快跑!不要回头!”
她对我眨眨眼睛,笑得单纯无害:“你的话,本座记下了。但你还是要和本座走一趟。方才嘉右的话你也听见啦,还是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吧,毕竟人类和仙人作对,总不是有利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她想说什么?做什么?我往后退了一些,警惕地看着她。
我又跑了几步,突然发现大殿的门口就在眼前!
我倒抽一口气,死命扭着上身,试图阻止双脚的迈动,可是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朝我伸出手,要抓住我的胳膊。
那人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小声问我:“钱大春?没错吧?”
“钱大春。”
我只好把自己遭遇的事情飞快说了一遍,说到火麒麟和火系长老的时候,嘉右忍不住急道:“原来是他们!火系家族向来低调,没想到长老出手那么快!”
然后我发现,虽然这里看上去空旷无比,但无论我怎么走,都出不了法阵的范围,到了边缘,不由自主就转回来,果然是地牢,不过看上去比人界的监狱神妙一些。
“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哼,反正比什么风系家族的好多了!”我想到那个把我当人形风筝的白川就来火,把我关进地牢的想必也是风系家族的人。
土麒麟的声音虽然还是娇滴滴的,可是这次终于带了一点凛冽的味道。
窗外的天空依然是青幽幽的色泽,可是天空中飞满了火点……诶?我没看错吧?我再眨了眨眼睛,确定那不是我眼前的金星。
他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变得模糊沉闷,我又被晃了一下,耳边听得簌簌的声音,然后我清楚地看见两道褐色的东西从嘉右脚底喷了出来,仿佛两条土龙。
发生了什么事?
我茫然地眨眨眼睛,眼前的血红色渐渐如潮水一般褪去,我看到了头顶那一线月牙般的狭长窗户。
我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好像是关于十三年的空虚,又好像是某个约定的誓言。
审问?哼!我冷笑:“我没犯任何罪!不认为自己需要被审问!当然,如果你们用法术来强压,我也没办法!原来这就是所谓仙界的公正高尚!我算见识了!”
我疲惫地点头,他在我背上拍了一下,叫一声:“跑!”
眨眨眼睛,我终于能看得更清楚了。我想,这应该是一个“房间”,虽然我看不到墙壁天花板,它们隐藏在黑暗之后。旁边有一道倾斜弯曲如同月牙般的光线,我猜那或许是窗户,只是从那里投进来的光线青幽幽,不甚明亮。
他在空中飞快地画着什么,鲜血顺着他的动作组合成一幅古怪的图画,或许应该叫做咒言?我不清楚。
“我不要!别碰我!”我大叫起来,天知道那些狗屁长老会怎么对付我!是不是要把我解剖了抽出魂魄?!还是剥皮拆骨?!什么叫收敛我的臭脾气!该死的嘉右!该死的仙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弄死?!
说着就要拉我。
我在法阵上走来走去,试图从那一线狭窄的窗户里看到其他的东西,什么都可以,天宫,云彩,或者……鸟。
“胆子真大!本座倒要去会会他们!”
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可是,怎么,有点不对——“上面?上面是什么意思?”
我不要怀疑他。
我被动地点点头,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看上去大约有20岁上下,头发是灰白色的,容貌清秀。见我点头,他立即松了一口气,作出一付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又说:“快起来,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