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梦见

我，漆黑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幽深莫测。

    可是，我的耳朵还在工作，我清楚地听见面前有人在说话，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窒息的痛苦，实在难以言传，我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去，耳朵里是一片可怕的嗡嗡声，手脚渐渐没了力气。

    它的声音低柔，好像一个年轻的男子。我倒抽一口气，再也顾不得垃圾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指乱颤地指着它，喉间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舌头，不敢叫出来。

    等等？不是我的幻觉？我揉揉眼睛，定睛再看，果然水还是水，虹还是虹，半个人也没有。

    是我！居然是我！是我小时候！天啊，这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

    白川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听起来更像咳嗽。

    那人又说：“送到暗字狱乙酉地牢，严加看管，不得待慢。”

    “算了……没办法……”他低低地说着，“你是人类……把你的……借我……一点点就好……”

    这又是什么地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冷不防背后有人一推，一个男子冲我叫：“小姑娘快走啊！绿灯快灭了，站在马路中间很危险的！”

    鬼！我大叫，一个劲往后退，可是……无法前进也算了，为啥我连后退都不行？！

    然而容不得我惊讶下去，那个浑身是血的兽人忽地颓然倒地，双手紧紧抓住吓傻的我——小时候的我。

    他要做什么？！做什么？！

    我张口想叫，可是眼前突然又变成了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的云雾都被染上了各种颜色，我抬头，又看到了隐藏在云雾后面的琼楼玉宇，它高高地浮在空中，云蒸霞蔚，时而从云层后面显露出来，时而被云层遮住。

    这只该死的猫，到底在什么地方晃荡呢？怎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怕仙人？是不是不会来救我了？

    它抓了我！

    这些都是什么？我问自己，可是，找不到任何答案。咆哮声停了，长久长久的沉寂之后，一片玻璃轻轻碎裂，砸在地上。

    我猛然停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子前面，里面堆放着废弃的垃圾桶，臭气熏天。我朝里面走了几步，垃圾桶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我看到了一只猫。

    他身上的血滴答滴答流下来，流了“我”满身都是。他粗重喘息着，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它……它对你们的血有反应……切……本来就没有多少了……”

    然而无论我怎么拽，踢，扭动，甩打……都无法挣脱他的钳制。他飞快往前走两步，我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猛然下坠，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向头顶。

    它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好熟悉的声音！我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腔调，这种冷笑……

    我喘着气，一点一点在垃圾堆里前进，一直走到它面前，然后蹲下来和它对望。

    忽啦——风声剧烈，卷起漫天落叶。它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见。

    我张开嘴，想叫，发现叫不出声音，整个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耳朵里咕咚咕咚一阵声响，然后就是彻底的死寂。

    他御风而行，一点也不平稳，我被晃得头昏脑胀，不要说抓他揍一顿，就是开口说话都困难。

    它很镇定，甚至动也不动一下，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它的眼神看上去像一个戒备沉默的人，我能感到它在抗拒我的靠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世事巧合何其多！”

    他咳两声，给我打官腔：“原则上……我们是不会随意结束人类性命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她茫然地看着我，我也茫然地看着她。

    耳朵里又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身体感到无比的寒冷。这又是哪里？我张开嘴巴，然而还没叫出来，冰冷的水就灌了进来，我呛了几口，肺里登时要炸开似的疼。

    他对面傻坐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小姑娘……等等！好眼熟！她是谁？！

    我只能被迫跪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地仰头看这团黑影怪物。

    一只极乐鸟飞快掠过我的脸旁，还很好奇地跟着我飞了一段，大约是奇怪我怎么会横着飞。

    出了巨大的空中花园，又是千篇一律的大海蓝天。白川这次改抓我的腰带，只小小地捏住一截结尾，手臂扬起来，把我当风筝一样挥来挥去。

    欺人太甚！我差点被气炸，然而除了生气也实在毫无办法，只能在空中使劲扭动身体表示不满。

    猫！猫开口说话了！

    感觉旁边有人把我架起来，我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只能由着他们把我拖拽着往前走。

    我一脑子疑问，然而此刻容不得我过度用脑——眼前忽地豁然开朗，我看到了一片碧绿平静的大湖！

    一只橙色的小猫，后腿蜷缩着，鲜血淋漓。

    天宫？他要带我去见仙帝？

    我们跌进湖里了？为什么白川会跳进湖水里？我不明白。我的意识完全清醒，身体却完全没有感觉，整个人好像只剩下思维在活动。

    白川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地上，一步一步踩着祥云往前走。那一道巨大的彩虹就挂在我们的头顶，千万只极乐鸟绕着它啼鸣飞翔，奇景难得。

    这片湖水无边无际，更奇特的是，水面上居然一点波澜都没有，无论风怎么吹，上面都不泛一丝涟漪，看起来简直像一块完美的绿水晶。

    说完，他将那个幼小的我紧紧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放在“我”的头顶。

    诶？再等等？！看他这个势头，是要做什么？！难道要跳下去？！我瞪圆了眼睛，一肚子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就是吐不出来，急得都快着火了。

    车祸？

    “妖孽！居然让你找到她们！这次也罢了，下次再见，就是你的死期！”

    可惜人家根本没理会我的惊骇欲绝，大大方方地迈着猫步朝我走过来，一直走到垃圾桶边缘，猫眼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窗外的天空比墨还要黑，狂风肆卷，然后一团巨大的黑影从破裂的窗户中猛然扑进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双手护住脑袋，耳朵里只听见尖锐凄厉的风声，仿佛无数只鬼怪在咆哮。

    我还是……小孩子？我把双手放在眼前，果然十分细小。

    不由自主地，我抬手要摸它，它立即有了反应，我只看到它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我的手背上就是一阵剧痛。

    我疑惑地左右看看，突然发现窗下躺着老妈，她的周围全是血。我倒抽一口气，只觉这个场景依稀在什么地方看过，可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放下胳膊，抬头战战兢兢地往前看，眼前的情景让我倒抽一口凉气，猛然退了好几步，不由自主尖叫了起来！

    大概是我看得太入神了，白川在下面淡淡说道：“你是极少数能看到天宫的人类，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

    一切突然又安静下来，我急促地喘息着，心跳如雷。

    耳边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然后眼前大亮，我双脚突然踩到了实地，可是两条腿软的和棉花似的，撑不住身体。

    奇怪，如果是见仙帝，他干嘛要急吼吼地把我抢出来？不是说风系家族叛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