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暴乱（五）

    “你撒谎！你明明说过……你说过……”他说过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他也说过，哪怕她后悔，他也不走了。那些，统统是撒谎吗？

    那会是爱吗？！

    柳意欢也曾这样问过她，在她心里，禹司凤到底算什么，和她喜欢的那些人比起来，到底谁最重要。她一直也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谁都重要，她哪个也不想失去。

    璇玑眼怔怔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踉跄追了几步，心底也像空荡荡的苍穹一样，被彻底掏空。

    禹司凤靠在大宫主怀里，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他脸色苍白，定定望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良久，才轻道：“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实话。一定吓了你一跳。”

    大宫主欣喜若狂，颤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说得好！和师父回离泽宫吧！时间一久，你会把这一切都忘记的！”

    璇玑被他一吼，愣在当场。她记得情人咒是什么，还有那个半哭半笑的面具。只是……“面具不是碎了吗？情人咒不是解开了吗？”她回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张失措地问着。

    禹司凤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淡若玄水，璇玑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他低声道：“离开了，又如何？永远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永远这样嘻嘻哈哈过着？这样，你就不孤单了，对吗？”

    柳意欢柔声道：“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很快会回来的。”

    柳意欢沉着脸，抓住她的袖子，将她拖得倒退数步，才道：“面具碎了和情人咒没关系！这东西毒辣的很，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像是顽疾。这时候你最好别过去，省得他死在你手里！”

    璇玑大惊失色，失声道：“我怎么会杀他！”

    后面的柳意欢实在不忍，上去扶了她一把，柔声道：“小璇玑，你不要紧吧？唉……怎么两个都这样死脑筋，让人担心……”

    “璇玑，我要走了。”他淡淡说着，“我累了，不能再陪你玩小孩子的游戏。以后只有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为你担心，明白吗？”

    他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副宫主看了璇玑一会，也跟着慢慢走开。璇玑忽然叫道：“司凤！求求你！不要走！别……别离开我！”

    璇玑失魂落魄地回头，怔怔看着他，低声道：“柳大哥，他骗我……他走了。”

    那么，禹司凤在她心里究竟是不是这样重要的人呢？她想了很久，想的满头冷汗，也想不出一个答案。她从未真正失去过他，她心里有这样一个卑劣的念头：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自己的，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永远也不会孤独。

    璇玑轻声道：“不，我知道的……他受不了我了，他绝对不会回来啦。”

    副宫主道：“我怎么乱说？你可知两情相悦是什么意思？你可知情人咒只有在患得患失的时候才会发作？让他患得患失的人是谁？是你吧？你既然不爱他，何不痛快点放手？纠缠不清的人可不是他，是你。”

    璇玑张嘴想反驳，却发觉找不到什么语言反驳。

    大宫主忍不住热泪盈眶，“不麻烦……只要你回来……我心里实在是欢喜极了！”

    副宫主柔声道：“其实你并不爱他，那就不要折磨他啦。早点放手，对你对他都是好事。”

    她为了他上刀山下油锅，不要命地跑到离泽宫去抢人，那其中究竟有几分是因为爱他，她并不知道。他对她这样亲密，拥抱、亲吻，她在那时又有几分真心，她也不知道。

    副宫主轻轻笑道：“你不是用剑杀他，你是用心杀他。”

    禹司凤缓缓摇头：“我没生气……对了，你爹爹他们，没受伤吧？”

    禹司凤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师父……弟子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可是现在，她隐约有些明白了。

    他忽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飞远了。

    柳意欢抿紧了唇不说话，他并不想过多责备这个小姑娘，她承受的压力委实大了些。

    禹司凤轻声道：“是我骗了你，我撑不下去了。璇玑，你该长大一些了。”

    禹司凤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在叫她，声音微弱：“璇玑……是璇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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