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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卖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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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外套着一件海青圆领衫,腰束一条素纱巾,显见不是官员,老翁本想称一声小娘子,但是,往下一看,海青衫膝盖处却接了一幅同色的襕 ,连忙改口:“官人拦下小老儿,有何事见教?”

    9.中使:对宫中阉人的敬称。唐代阉人可于内侍省叙品论级,比照流外官办理,阉人来到宫外,唐人多以中官、中使称之,也称内侍。

    “既然李爱卿答应了,中书省替朕拟旨,门下省勘合无误后,发送尚书省下任命状,退朝。”

    进士的名声与出路既然好,自然有许多人抢着考,而主考的官员在名义上是新科进士的老师,有这一层师生之谊,将来老师提拔学生、学生拥戴老师,好听点叫做提携后进、敬老尊贤,事实上叫做蛇鼠一窝、交上贼下,其中多少油水好处来来去去,自是不在话下。

    “不被他吃得死死的就算好了……压住他……怎么可能……”

    2.南选:唐代遴选岭南以外地区地方官的考试。由于岭南以外的地区地处偏远,官员不愿前往,加上当地有许多少数民族部落,不易治理,于是每隔一段时间由中央派员主持南选,选拔受过教育的当地人授予官位,但是任官地点仅限于南方,如果成绩优良亦可自行前往京师参加科举,考取科举之后与一般士人无异。

    8.流外官:无品阶的官吏。唐代官制分九品三十阶,九品各分正从,正四品以下又分上下,共三十阶。从九品下以下尚有令史、书令史、掌固等小吏,称流外官,流外官在累积一定资历后可以参与铨选,成为列于三十阶的流内官员,但是不能出任清官的职缺,只能在浊官系统中为官。

    “老丈等等。”虞璇玑拦住老翁,从怀中掏出钱囊,数也不数就放在老翁手上,又拿下小驴上的包袱后,将小驴交给老翁:“老丈骑了驴儿去吧!”

    “秋霜呀!”太师完全不用台主这个称呼,直称其字,笑眯眯地勾着御史大夫的肩膀,好像是他几百年的好朋友似的,完全无视于一众群臣惊讶的神色:“这回这么干脆接了主考,是想收钱呢?还是想收人?”

    说完,她也不管老翁答应没有,一溜烟地跑了。

    “他接了……”门下侍中摇着头,叹了口气:“完了,这下一定闹出人命的。”

    两人说说笑笑,谈起酒经真个是相见恨晚,老翁直说卖了麴就先请虞璇玑喝了再回南山,虞璇玑则说去打个十斤酒借犊车拉回家中,请老翁痛饮一番。

    “所以我打算将来去求吏部选司将我分到良酝署,一辈子与酒为伍,王公贵族要喝的酒都得我先尝过,岂不快哉?”

    虞璇玑嗅了嗅,酒味浓醇,带着淡淡的谷香,绝对是上等的酒母,连忙赶上去拦住牵犊的老翁:“老丈留步!老丈留步!”

    “喔,良酝署就是专门酿酒给朝廷用的。”

    在这群吱吱喳喳的声量不亚于五百只鸭子的群臣中,御史大夫与他属下的御史台官员,却显得特别安静。

    “唉!看来户部要准备发慰问金了,一定会有人被弄疯的,真可怜。”

    “好,收了!”年长的内侍说,那年轻内侍跳下车来就将缰绳从老翁手中抢来。

    女皇瞄见群臣交头接耳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看来李爱卿果然字如其人,字是秋霜,为人也如秋霜一般令人敬畏啊!”

    虞璇玑直到跑到麴口,才回身大喊:“老丈!我正月十六考进士,劳老丈给我酿一坛烧尾酒!老丈别来寻我,我会去南山找你的!”

    说完年长内侍驱马走近,弯身抢过缰绳就走,年轻内侍嘿嘿一笑,跟着跑了几步就翻身上马,身手极其矫捷,虞璇玑也跃上小驴追上去,无奈两个内侍所乘是高头京马,岂是慢行习惯了的小驴比得上的,不一会儿,那两个内侍就不见了,虞璇玑在街上怒吼了几声,只得回到老翁身边来。

    “娘子知道怎么走吗?”春娘担心地问。

    两人沉默下来,天色已经渐晚了,老翁叹了一声:“官人快回家吧,小老儿还要去刘寡妇处跟她说一声,免得她久候,看来明日还需赶到集上再买犊子跟车,就此辞别官人了。”

    因此,主考一职也是官员抢破了头也要争的好事,曾经有某官员看着自己选拔的进士前来拜见后,心情大好,而对夫人说:“我为夫人置了三十处庄园。”

    老翁哈哈大笑,黝黑的手抹了抹额上油汗:“女官人如此好酒倒是少见,官人将来要是分着了个无酒的州县,岂不屈煞?”

    正说到哪处的酒好,只见两个黄衫客驾着高头大马在前面道上高速奔驰,吓得升斗小民连忙走避,老翁与虞璇玑也避在一旁,但是那两人去而复返,停在老翁面前:“老竖!你这车是什么麴?酿什么酒的!”

    “那怎么成!官人!官人!”

    不过,主考们也会留一些名额给没有人荐举的考生,名额虽不一定,但是不常有全部进士都已内定的状况,总有一些机会留给寒素之士。

    虞璇玑勉强压住气,想捧一捧这两个内侍,好有还价的空间:“中使乃天上人,也是识货之人,哪里会贪图这车酒麴呢?这两疋红绫只怕是中使补贴老丈脚力钱的,麴钱还没给吧?”

    3.曲:类似今日的巷。

    虞璇玑的心思飞快一转,若是宫中用的好,说不定老翁还有机会成为宫廷供奉,将来不愁吃穿,脸色稍霁:“那么敢问中使用什么价格买这车麴。”

    “娘子。”春娘唤了一声,梁国一向称女主人为娘子、男主人为郎君:“您不是说要打两斤烧春回家喝吗?”

    4.麴车:载着麴的车。麴就是使酒发酵的酵母,唐诗中有"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一句,一般批注总认为去车就是载酒的车,但是解释成载着麴块的车也未必不通,因为唐代有公定的卖麴市价,可见麴是一种可以贩卖的商品,而且麴的味道浓厚,麴车经过时飘出香味也不足为奇。

    “要送往坊北刘寡妇处。”

    “刘寡妇?是只酤酒的?还是另卖吃食的?”虞璇玑问,西京的酒肆形形色|色,从歌舞伎人一应俱全的大酒楼、只做筵席生意的院落、酒为助兴人是正餐的狭邪女 户、吃酒配菜的酒铺到只零售批发酒品的纯酒肆都有。

    原来这老翁是南山来的卖麴人,由于私麴价格本就比官价低,加上去年是丰年,谷价颇贱,所以今年的私麴更是物美价廉,老翁这几日拉了三四趟麴,在平康坊中沿着麴巷叫卖,收获颇丰。那刘寡妇前些日子买了十斤麴后一验,觉得老翁的麴又好又便宜,前日在鸣珂曲中遇到老翁,要他赶紧再拉二百斤来,于是老翁昨日便装了二百斤麴从南山过来。

    “三弟,你去验。”较为年长的那人说,稍年轻的那人跃下马来,也不问老翁,径自开了打开麴车的木盖,拿起旁边的木勺就要捞起来验。

    “官人好耳力,小老儿是剑南道人,这一手制麴功夫,也是祖上传下的。”

    “那好极了,我正想打几斤酒回家喝,我随老丈一同走可否?”

    进士是梁国最困难的入官途径,能够顺利通过进士科考的人,就能担任梁国数万官员中占少数的清要官,所谓‘清要’并不是指不贪污的清廉,而是只有士人才能担任的清贵之官或者机要之职。总而言之,只有循着清要系统逐步升上去,才有可能成为掌管国事的重要高官。

    “喔?那么是想收人了?”

    “官人……多谢妳了……”老翁苦笑一声,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痛苦,只是无奈、是一种自嘲似的无奈:“谁让小老儿只是个老苍头呢!坏了官人酒兴,真是……”

    “刘寡妇那里只酤酒不卖吃的。”

    老翁哈哈大笑,引得那小牛犊也跟着‘哞’了一声,虞璇玑便牵着驴儿与老翁一路步行、一路聊天。

    “台主做主考,准进士根本是直的进去、横的出来吧?”

    “不是让皇叔襄王做主考吗?”

    “老丈说哪里话,我闻着麴香就心凉脾胃开,求之不得呢!”

    “老丈别这么说!”虞璇玑连忙说,却也无言能慰。

    虞璇玑一开始就放弃荐举名额,要力拼空缺席次。

    太师父子离去后,尚书左仆射问门下侍中:“侍中,李台主刚才有说这么多话吗?”

    老翁见是红绫,心气稍平,毕竟红绫价值一向稳定,虽不及二百斤酒麴之价,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连忙接过一看,却傻住了,虞璇玑从旁看去,更是气得五官错位,这两疋要是正常的双织官绫也就罢了,偏生这两疋红绫染色拙劣、织纹无奇,厚度仅有正常官绫的一半,旁边还有几点昏黄跟破损,显见是库中存放已久、虫吃鼠咬过的劣绫,只有官绫十分之一的价钱。

    ‘竖’这个字,有时用来骂人是奴、有时用来骂人为贼,总之没有好话,虞璇玑一见这两人神气就不悦,再听他们出口骂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出言理论,老翁却早已瞄见两人腰间的玉带与佩饰,知道是两个真正的官人,连忙拉住虞璇玑,又恭敬地对那两人说:“禀官人,是麦麴,酿烧春用的。”

    但是,背对着群臣的御史大夫、也就是官员们所称的台主,直挺挺地站在朝班前段,一身紫绫为面的圆领衫、腰束饰玉革带、带上垂着一枚金鱼袋,群臣的议论这样明显,他却连偏头看一看都没有,连金鱼袋都不曾一晃,依然那样直挺又有些僵硬地一躬身:“君有命,微臣不敢辞,愿拜领恩科主考一职。”

    虞璇玑也微笑了,她并没有告诉老翁,良酝署的诸官都是师徒相承、父子相传的‘浊官’ ,大多是无品级的工匠以流外官 的身份靠资历转成有品级的官员,其中良酝署令与署丞虽只是八九品的小官,却被认为是浊官中的清要,一向不能随便授予士人,因为一旦授予某个士人,则此职就被列入清官系统,浊官与流外官便不能再任此职,等于是抢人饭碗,会被记恨的。但是,也不是没有人抢过浊官饭碗,只是,要去抢良酝署的位子,也是考上进士后的事了。

    两个内侍大笑起来,年轻那人说:“世上哪有士人酿酒的道理?官人不要耽误某等公事,再说,某等也非白取,官人请放手。”

    虞璇玑入京是主考任命十天后的事,她没有空去探听主考是谁,也不打算去投卷自报家门。

    “国家开科取士大典,下官岂敢培植私人。”还是标准官腔。

    睁着眼睛说瞎话……群臣不约而同地在心中说。

    “只怕小老儿的麴车熏坏官人的衣衫。”老翁笑着说。

    “看不懂……仆射相公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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