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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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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晓维自言自语。怪不得周然怎么也不肯离婚,莫非出处正在这里?怕失去高万年对他的信任,怕高万年撤资?

    他又想到肖珊珊,若非李蓝今天提及,他已经好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因为李蓝对她一提再提,周然早就在脑中迅速作了无数个假设,除开李蓝挖苦讽刺找碴的原因,莫非肖珊珊近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城是高万年的祖籍。这次他回乡祭祖,为他捐助的乡村小学剪彩,顺便在自己新买的别墅度半周假。他带来了太太和助手,助手带了新婚妻子。

    刚说完这话,有人已将满满的一杯橙汁递到她面前,抬头一看,路倩的老公于海波,或者也可以说是她的前男友,虽然她常常忘记这个人,又出现了。

    “她走的时候气色不好,像是病了。”

    周然仍然无法作答。

    “可惜原配情结不是人人都有。”王太太的语气突然变得又狠又怨,从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晓维,“来一支?”

    晓维也承认自己矫情得过头。夫妻这么多年,该做的都做过,即使冷战谈判期间也常睡在同一张床上。刚才她那种反应,倘若说出去会让人笑死。

    周然独自去赴约。“其实你不用自己专程回来,寄一份授权书,我找人替你办一下就是了。你最近还好吧?”

    周然找到林晓维时,她与高太太在一起,用手背捂着额头安静地靠在藤椅上。高太太慢斯条理地说:“不好意思了周生。晓维见我心情不好,就陪我多喝了两杯。要不你们晚上住这里?”

    就算周然先前还没睡醒,这下子也完全清醒了。他抬头看林晓维,她已经坐到镜前梳头发,边梳边在镜中看着他:“如果那样,你就太像高万年了。”

    “没关系。我带她回家。谢谢。”

    晓维头也不回:“自己倒,走的时候帮我关门。”

    晚上,高万年的别墅内外灯火通明,花园里摆了十桌自助式的美酒鲜肴,十几分钟内来了几十号客人,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好不热闹。

    “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加蜂蜜吗?”周然问。

    “你可真是……跟小孩子似的。”周然看了眼屏幕,居然是国足在踢球,“这个倒是适合催眠。”周然边说边倒了杯水喝,顺手给林晓维也倒了一杯,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她伸手就能拿到。

    “我没打算这样。”唐元长长地叹一口气,“小影说她怀孕了,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去打掉。她非要留下,自己偷偷跑了,等我再见到她,胎儿六个月了,是个男孩,我舍不得不要。”

    “别人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又影响不了你的决定。”周然三思之后说。

    “不用,谢谢。我去倒杯葡萄汁。”

    崭新的客房装修风格繁复华丽,散发着防腐剂的味道。晓维本想睡一觉,看一眼那超大尺寸的床,生出几分心理障碍,便裹了条被单躺到沙发上。

    她还在这里见到了路倩夫妻。路倩永远都是那么优雅仪态风度翩然,但她说出来的话也永远都好像带着一根刺一样。她微笑着说:“周太太晓维,还记得我家于海波先生吗?哎哟,瞧你,他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

    按说像林晓维那样柔软的心肠,本该把高太太列为同情进而维护的朋友范围。可是她终究对这位贵妇人喜欢不起来。她拿腔拿调摆着高人一等姿态从不顾及他人感受,尤其喜欢站在“我是为你好”的至高点上对人指指点点,就像中午她把王太太说得灰头土脸那样。

    “嗯。”晓维回应。这故事晓维已经从她的八卦里听过不止三遍了。

    听众:可是一切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们就可以避免昨日的错误,找回我们曾失去的东西。

    “对了晓维,我办学校还是受你启发。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说,官办的培训学校管理太教条,以后如果有钱又有闲,可以自己办一个,肯定受欢迎。”

    午餐后,女人们坐在别墅花园的凉棚下闲聊。

    听众:乙乙,你希望时光倒流吗?

    周然说:“借杯水喝。”

    “戒什么呀?人这一生短得很,也没多少乐子,再戒来戒去的,什么都没了。对了,我一个朋友新开了一家娱乐中心,上回你说没空,改天去看看吧。服务生全是年轻男孩子,一个个又高又又帅又嫩。”

    在电梯间里晓维就感到不舒服,勉强到了家门口,打开门甩掉鞋就急急往洗手间走,不管身后的周然。

    晓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想了想说,“你现在的工作还好吧?我猜你差不多该是副教授了吧。”于海波很好学,家里小有后台,又有一位强势妻子,晓维想他应该很顺利。

    周然下意识地看了看晓维所在的方位,看到于海波与她正在说话。路倩突然伸手替周然拈下了掉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又轻轻掸掉几粒花粉。周然稍稍退后了一步。

    晓维新换的频道正在播足球转播,她最讨厌的节目。

    电视静了音,又没有字幕,只见几个身材魁梧的西方大汉在老师指导下笨手笨脚地给塑胶婴儿换尿布。场面很滑稽,但周然笑不出来。

    先醒的是林晓维,当窗外有人声喧哗,她立即醒过来,反射般地弹坐起来,并且被坐睡在那儿的周然吓了一跳,弯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才松了口气。

    晓维还是一动不动。周然替她把灯关掉,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

    周然之前心下尚有几分忐忑,不想看到她憔悴的现状,也怕稍有不慎就刺|激到她。现在被她中气十足地骂一句,反倒笑了:“你该不会只是为了要骂我几句才专程与我见面的吧?”

    花园另一处,周然与路倩面对面。

    “你刚才看的什么?”周然凑过来时,身上酒味还没散。晓维向旁边一闪,不愿被他碰到。但周然的目标却是遥控器。晓维想到他只要按恢复键就可以把节目换回刚才频道,立即抢先一步抢过遥控器,压到身下面。

    “找人暗中照顾她?或者说,如果那个孩子对你来说是个麻烦,我可以……”

    晓维有些恨自己。以前周然说她“耳软心软”,当时她只觉得不中听,如今则深有体会了。周然一定也是认准了她这点才把离婚这事拖到了今天依然未果。

    晓维给他开了门。周然见她头发披散着,问:“你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难免会想到与李蓝的个性截然不同的林晓维。多年前,对厨艺很有兴趣的唐元有一回在酒后曾总结说,李蓝的个性是大火爆炒,脾气大消的也快,晓维则是小火慢炖,是在爆发前完全不动声色没有变化的那种。

    “我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

    “那倒不至于。我这次行程本来很紧,但现在航班突然延迟几小时,干脆见个朋友说说话。难得你这大忙人有空理会我。”

    “周然,我得谢谢你。你是唯一一个始终没对我说‘唐元对你很不错了’,‘想开一些,’‘忍耐一点’,‘这事儿没什么’这种屁话的朋友,所以我一直觉得,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李蓝说,“不过我还是看错了。你跟他,没什么区别,一路货色。”

    周然侧脸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把油门踩得更重一些。一路上他没再说话。

    “好好,挂了。”

    唐元在电话里絮叨时,周然困得晕晕欲睡。此时四周俱寂,他却没了睡意,从李蓝的话里有话到唐元的随口之言,他把前因后果排列了一遍,猜想出一个大概。

    “我知道你会了解。”于海波的表情很欣慰。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晓维,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现在会怎么样呢?”

    “没有。但拒绝他之后我竟然有一点不忍心,我挺唾弃自己的。”

    他把频道重新调回足球节目,满场慢跑屡射不中的确很催眠,中午喝下的高度酒也渐渐发挥作用,他倚着沙发坐在地上也睡着了。

    晓维一看,那家儿童特长培训学校在本市很有名气,电视报纸整天在播广告,公益活动也做了不少。晓维偶尔会在他们的报纸软文上见到于海波校长的名字,但没想过可能是同一人。在她的认知中,于海波是那种按部就班生活缓慢休闲的人,当年宁可顶着父母的怒火,看着家里公司的权力旁落到亲戚手中,也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参加学校组织的旅行了,没跟我一起回来。”

    “你说什么?”王太太没明白。

    有个老太太最夸张:“哎呀,该不会是她怀孕了到娘家去待产了吧?恭喜啊。”

    周然自己也有了些困意,看看时间夜已深,明日需早起,要回去换衣服。而林晓维的逐客令早就下了很久。

    “她不肯把孩子给我。阿蓝知道后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贵。干脆娘俩一起接回来,省得在外面让你成天牵挂放不下’。她还建议我给小影一个交待,给孩子一个名分。”唐元又长叹了一声,“阿蓝虽然脾气不好,但一直心胸开阔,做事大度。但是现在我想不通了。”

    “不是已经戒了吗?我记得你之前肺不好。”

    周然走了五分钟后,晓维坐起来,拧开灯。她抽了一张面纸,拭去脸上的泪,端起那杯已经凉得很彻底的麦片粥,一口一口喝下去。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两天,周然的贵客高万年大驾光临。

    不料高太太耳尖,早就听见王太太的说话内容,一坐下就慢声细气地说:“因为肺病差点动了刀子,怎么还敢抽烟?女人哪,自己不爱惜你自己,谁会来爱惜你?你这是折磨男人还是折磨你自己哪。”

    “不需要,谢了。”

    晓维把晚饭都吐了。她刷过牙洗过脸,听到关门声,想来周然已经走了,又把脱下的衣服随手丢进洗衣筐,打开莲蓬头洗澡。

    高太太把复古手镯摘下来给大家传着看:“是啊,我也挺喜欢。是我们家四儿送我的。”

    “好了好了,我们换个话题。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系的那个杨主任……他老人家上个月离婚了。哎哟,都二十多年的夫妻了。还有,你有没有办法让小孩子喜欢算术?彤彤特别讨厌上数学课。”

    她去吃了几块点心,又去饮料桶那边倒橙汁。橙汁剩了最后一点,里面有些残渣。侍者抱歉地说:“新橙汁还得等几分钟。给您倒杯葡萄汁可以吗?”

    只要周然自己愿意,他的观察力是十分敏锐的,推断力是十分强大的。他想李蓝应该是去医院妇科取医疗档案时遇见了肖珊珊,于是以为她怀孕了,所以才暗讽周然。可是他与她不可能有什么意外,更何况他们大半年都没任何关系了。但是肖珊珊看妇科又辞职,这个就有些奇怪了。

    周然公司的那位王总,其实是大投资方按惯例派来的监督员。周然给他开出极高的薪水,安排一个无甚实权的闲职给他。王太太与晓维因此认识,也曾一起吃饭喝茶购物看戏。

    于海波又露出他招牌式的很憨的笑,用手摸了摸耳朵,晓维隐约记得这是他有些局促时的习惯动作。“晓维,你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很坚持,但又很替人着想。”

    “年纪轻轻何必憋屈自己。你当周然他们都只正经谈生意呢。”

    李蓝说:“哎哟,是吗?……那可就更有意思了。哈哈。”

    浴袍是匆忙套上的,里面什么都没穿。当周然把她的脚稍稍抬高,她使劲地向后缩了缩,免得有漏底的危险。

    他与李蓝其实很熟,大学时同系同届,一起组织过社团活动,一起做过课题,也算是有多年的革命友情了。后来李蓝成了唐元的老婆,关系就渐渐远了。因为周然认为朋友的妻子以及妻子的朋友,都该保持安全距离,即使他与她们已熟识多年。

    李蓝边点头边吸空一杯红茶,又招呼服务员给她再续一杯。“我也发觉我最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比方说,我现在特不厚道,瞧着报纸电视上别人家的破事儿心里就幸灾乐祸,我还特别想看看肖珊珊小姐的运气会不会跟唐元先生的那位新夫人一样好,更想看看你家晓维会不会比你唐大哥的糟糠妻,也就是在下我,更深明大义。”

    “别自我陶醉了。你也知道,在这儿我一共就三四个熟人,路倩这人你们在一起时我都没待见过,何况现在。至于晓维,我很怕她见到我以后感触太深心情不好,更怕我见到她以后会忍不住说一些事儿让她心情更不好。算了吧,何必呢?”

    本来晓维是不想多心的。但是这下她想不多心都难了。

    晓维脚底有两处伤,创口不算太深,但是非常疼,也流了不少血。伤口疼的时候连太阳穴都一跳一跳,酒精浸过伤口时那痛感更是倏地钻到心底。她咬着牙不出声。

    丁乙乙:俗话说“本性难移”。错误还是会犯的,不是这种就是那种;该失去的还是要失去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所以,不要纠结过去了,向前看吧,未知的才是最好的。

    唐元停顿的时候,周然把听筒移到耳朵另一边。他自己也怀着某些心思,没接话。

    晓维从口袋里掏出大墨镜戴上,她不想自己眼中流露出别样的情绪让高太太看到:“这太阳刺眼。”

    周然罕见地早早醒来,又不愿睡回笼觉,便到小区花园里散了一会儿步。花园里几位与他住同一幢楼的老人正在练太极剑,见到他感到很稀奇,纷纷上前与他搭话。有人劝他要经常早起锻炼,有人问他为何许久不见晓维。周然四两拨千金地客套过去。

    “刚倒的,还没喝。”于海波说。

    “我可不欣赏他,我讨厌这个人。”晓维“腾”地坐起来。被一个有一位正妻和三位姨太太的老男人“欣赏”,她不觉得自豪,只觉得受辱。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我们有那么生分吗?”路倩表情郑重得像在谈生意,口气却像在撒娇。

    周然无奈地止住动作:“现在还有刚才,你都用得着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唐元有个怪毛病,喝高了就打电话找人聊天,虽然他很少喝高。

    周然不知是自己敏感还是什么,晓维似乎把“别人”两字咬得特别清楚。他坐到沙发扶手上,晓维立即把腿使劲地伸直,一直抵到最边缘,占满沙发的空间,令他没办法再坐回去。但是她本来压在腿下的遥控器却被周然拿到了手里。他把节目换来换去。

    “等一下,”周然喊住她,他在大脑中迅速搜索了一遍近期的事项,“高万年与他的妻子下周要过来。你愿意来吗?”

    “午饭之后你遇上什么事了吗?”周然理智地转移话题。

    丁乙乙:如果重来一回,我担心一切还不如现在。

    王太太的暧昧表情充分表明那娱乐中心是个什么地方,晓维感到尴尬,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不适应太热闹的场合,平时KTV都很少去。”

    周然把杯子放下,在他先前坐过的那张凳子上坐下。坐了十分钟,晓维始终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李蓝这一番话夹枪带棍话里有话,周然心里明白,也不好作回应,装愣充傻地岔开话题:“你对新环境还适应吗?彤彤喜欢国外吗?”

    年华已去但容颜保养得当的高太太含笑点头。

    “……”夜深人静,周然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阿蓝”是指李蓝。唐元只在恋爱时代才这样喊李蓝。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干脆没反应。

    晓维大脑一时有些不转,周然刚才明明走了不是?她犹自摒着呼吸,还没想好该如何回应,门已经咣的一声被猛地打开。

    王太太立即把烟掐灭。高太太又说:“嗯,男人能去的地方,我们就能去?男人玩那叫风流,女人玩就叫下流。你可别跟我讲男女平等,这世道男女从来就不平等。你也不用说对女人不公平,男人赚钱我们花,这是天经地义;女人赚钱男人花,那男人可要让人瞧不起。”

    待周然挨着她的脚坐下后,晓维装不下去了,蹬了蹬他:“你坐这儿妨碍我伸腿。”

    “于海波,你喝醉了。”晓维匆匆离去。

    周然站起来。晓维自觉地缩起腿给他让出地方。周然坐到沙发上,捂着睁不开的眼睛斜躺下来:“我在看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

    ……

    “不用叫她,也别告诉她我来了。就你一个人吧。”

    “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我对阿蓝真的很过分吗?”

    周然很无语。晚些时候,他驾车上班,与其他车子一起挤在拥堵的车流中。等待的时间,他拨通一个远方的电话,嘱咐电话那端的人替他查一件事。

    王太太继续说:“男人能玩,我们怎么就不能玩?这个时代……”

    “难得你想见朋友时第一个想到我,我怎么敢没空?”

    “你不觉得在别人家里说主人坏话这种行为很不地道?”周然小声嘀咕。

    周然打消了把她挪到床上去的念头。晓维说了她不喜欢“别人”的床,而且她在睡梦中被稍稍惊动就很容易惊醒。他给她盖上一条薄被单,把声音已经很小的电视调至静音。

    李蓝来得快走得也快。周然一直送她到候机大厅,她临走前祝福周然与肖珊珊幸福如意。

    周然生物钟一直很准,总在闹铃响之前三分钟醒来。早晨他醒来后闭着眼睛等闹铃声响起,等了许久也没动静,勉强睁开眼,发现此时距闹铃设定足足早了半小时。他的生物钟失调了。

    周然道了声再见,习惯性地等比他年长的唐元先收线,但唐元又说,“喂,肖珊珊为什么辞职?”

    晓维这次把沙发占得满满,不给周然留下半处可坐的空间。屋里没有椅子和凳子,除了大床只有这只沙发,沙发前铺了一张厚厚的长毛毯。因为是新房子,今天才有人入住,一切崭新。周然倚着沙发在那张地毯上坐下,拿着遥控器又开始换台,换来换去,又一一退回。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旁敲侧击,都不像你了。”

    “我说怪不得高先生对高太太那么好,这叫‘原配情结’吧?”

    “你做事真绝。那姑娘不错,她走的时候我挽留不成,遗憾着呢。”

    “阿蓝卖掉她名下的两套房子,从医院拿走自己的档案。你也认识她很久了,你说她是不是打算不回来了?”

    “你贵人多忘事。这里是我妈的老家,在乡下有一套记在我名下的房子一直空着。最近城市扩张土地被征用,我回来办理一些手续。”

    于海波还是笑得那么憨:“晓维,见到你很高兴。”

    高万年是周然公司H城的投资方,每年都会到本城度假一周。晓维对他很没好感,周然也很少勉强她去应酬那种场合,常常主动地找了各种藉口替她推掉,再换个别人去应付。此时他也只是没话找话说。

    这是晓维参加过的最不舒服的宴会。即使是几个月前她被陈可娇当面羞辱的那次酒会,她也没感到这么别扭过。如果中午她的不舒服只是来自高万年夫妻,那晚上她的不舒服就来自更多人了。

    晓维的肚子也恰在这时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捂住胃,觉得难受。

    “你这是怕周太太误会哪。不至于吧?瞧那边,我的丈夫见到他的前女友,脸红成那样,手足无措。要误会也是我先误会呀,你说是不是?”

    几分钟后,晓维穿着毛巾浴袍坐在床头,头发还滴着水,受伤的那只脚则翘在床头矮柜上。周然借着床头台灯的光给她把碎玻璃屑挑出来,用酒精仔细清洗,贴上创可贴。

    周然回去的路上有一点闷闷不乐。

    “那个老家伙……好吧,如果我没公事的话。”晓维这次答应得很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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