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嘘,小声点!”用力压下她的身子,随即一块藏身在树丛后面。“看见了没?”
“而且,你恢复了记忆,对不?舅舅。”闻人不迫简直胜券在握。
多么不公平,多么不公平啊!明明同样的背景,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命运?欧阳罪恨恨瞪她。
“喔……太过份了吧!师兄他……”
“还有没有结亲令牌?”台上大喊。
“李公子,我劝你一句,不管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去挖掘别人的秘密。”欧阳罪一直重复着。
闻人不迫沉思会儿,点头。
她笑眯眯地摊开右掌。
“那日你不是说,我叔叔长相跟我很像吗?人人都看不出来,连他也没发觉,唯有你,一眼就看穿他是我爹,不是叔叔。”
“闻人庄总管欧阳罪!”当着众人错愕的面前,他飞身上了擂台。
死了……是啊,闵总管死了,所有的秘密一块下了黄泉,唯独只留一个……一个对世上举无轻重,对闵总管却是重要万分的秘密啊……
“我想掐死你!”他咬牙切齿道,然后握拳松拳,避免付诸实行。他深吸口气,道:“我可以帮你。”
“蠢蛋!当然是你喜欢他多太多了!”他没好气道。
她看向他,好奇地低声问:
“头一遭瞧见闻人舅爷,果然深不可测,难怪即使没有功夫,闻人不迫也要将他压得死死的,永不翻身。”
今夜第二次,欧阳罪再度目瞪口呆了。
“我娘是我族之王,年轻曾与中原人有一|夜|情缘,她年前死了,我趁机来中原见识,族人都以为我来中原作乱;我那个叔叔也以为我找上他,是为了要毁闻人庄,嘿嘿,中原德高望重的前辈原来都是这个样儿。活了太久,反而怕死,就这么乖乖地听我话,带我进入闻人庄。”
“属下……”牙齿很想挤在一块,脸部有点抽搐。“舅爷的吩咐,属下一定得完成。既然师叔姑娘送到你面前了,属下就先行告退。”说到最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很怕自己出了追魂剑。
“还有没有……”
“你……”李聚笑、李聚笑,怎么可能?她可是闻人不迫的师叔、闻人剑命的师妹,若有此印,岂不表示——
闻人剑命垂眸注视着拎着她衣领的李易欢,后者不甘示弱地把黝黑的脸贴上她冰凉的脸,唇角噙着得意。
“那老伯,倒是很会守秘,也不枉我帮他挖坟了。”她轻笑。
李易欢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只当他被升职的喜悦冲昏下头。
真的是错觉,他坚定地说服自己。
闻人剑命见她腮面微晕,小脸皱成一团。这表情好眼熟啊……很像是在白云山时她做错事时,企图耍赖混过惩罚。
“师兄,你刚沭浴过,真的很秀色可餐……”
“你的脸真粗啊……跟师兄完全不一样。”她用力推开他的脸。
“我师父也有。”她笑:“他不小心被人所伤,我呢,是自幼就有的。他说,合起来是一个月亮,不是弓。”
他咬牙,蓦地从怀里掏出一面结亲令牌,喊道:
“说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笑儿,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随即,窗关上。
“哇……好漂亮的姑娘哪。”
她胀红脸,立刻捣住鼻子。
良才,闻人剑命才道:
李易欢冷冷地拎回她的衣领,道:
“你说得对。依你,是无法教她功夫的,可是,你我明白,世人不明白啊,舅舅。”闻人剑命冷眼瞪着他,瞪到闻人不迫不得不撇开脸,再鼓起勇气转回首道:“不知小师父发现你恢复记忆了吗……”
“不是闹鬼。他只是从此身负重任,再也脱不了身了。”
“奇怪,怎么还没见到那李聚笑呢?”李易欢混在台下人群里看热闹,瞧见欧阳罪,扬眉过来打声招呼:“欧阳总管,恭喜你升任总管之位,咦,你气色怎么愈来愈差啊?”难道闻人庄真有恶鬼吗?
“……”她假装摸着耳垂,食指悄悄塞进耳朵里,他像生了第三只眼,立刻拉住她的双手。
有点青白的削瘦脸孔垂下,往李聚笑看去,眼神中充满怜悯与内疚,然后,他摇摇头。
“你到底想怎样?”
“我终于找着了这么讨厌你的原因了……”原来,他是这么的讨厌自己,才会一见到她就直觉厌恶她。李聚笑、李易欢,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啊……
其实,他们是当作没看见闻人剑命俊美的容貌吧?
深不可测?欧阳罪回头看向坐在高台太师椅上的闻人剑命。他正垂眸,神态平静漠然,像在凝神思量些什么,从头到尾没有瞧上擂台一眼;再回头打量方才交头接耳的光头汉子……
虽然舅舅自顾自地读书,但更少,耳朵是用在他身上,现在呢,舅舅被抢走了,连一刻钟也不肯分给他!
“是我的错,不该告诉庄主,现在连舅爷都受到威胁了……”再往蓝天园内看去,他继续摇着头,喃道:“我再也不会听人秘密了……”
“我上来,自然是为了比武招亲。”他硬着头皮大声道。
“你敢。”
她大师父临终前,曾有意撮合他俩,他只当她大师父临终迷糊了,不放在心版上。
他俩同时循声看去——
“那你要上哪儿呢?”
他斜睨她一眼,轻声说:
“嗯?”她笑眯眯的。
“我问过好几个大夫,要恢复记忆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谢谢。”
欧阳罪与李聚笑双双往上一看,一个暗叫声惨,一个笑了出来。
“吓我一跳,我还想活久点呢……”
而且……还不小心让他心跳一下,可恶!
“哇,不要这么残忍啊!”
“……”早知跟她无法沟通,还说什么废话!若将她这秘密私传出去,嘿,闻人不迫岂不丢脸?她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真是混蛋!”欧阳罪喃喃道:“都给她一个令牌了,还不见她来!存心要让夫吗?”虽然她上擂台,也没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他不会这么内疚。
“静玉山庄胜!还有没有结亲令牌?没有就由静玉山庄大小姐胜出!”擂台上宣布。
“好吧,你想将他拱手让人,我也没话说,最多我只能帮你到这地步,结亲令牌我是拿不到手的。它日你师兄移情别恋,不要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没有。”
“你眼里只有你师兄吗?其他的人呢?”
“耶?”什么时候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无意识地抚着手背那个弓形烙印,他内心又起恨意。
“原来,你是想跟你爹相处一阵啊……”像她,根本不要有爹。
“舅舅,你非要我揭穿吗?当日你重伤,是我与闵总管将你带回医治,那一阵于你无数次的濒死,嘴里只喊一个字。当时,我以为你发狂,一连几次喊着‘笑’,你醒来后,彻底的忘掉过去,我派三名小婢轮流照顾你,你只特别记得其中一个人的小名,她的小名中带个笑宇。当时的你,只怕连为什么会注意到她,都感到不明白吧?我也是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昏迷时你是在喊‘笑儿’。”
“原来如此啊……那也无所谓。我明白师兄,他也明白我,那就够了。”她展颜笑道,心无城府。
“李聚笑、李易欢,瞧,咱们俩的名字多相近啊!我第一次听时,多讶异,不过李姓是他的姓,易欢是我自己取的,可惜,我活了十五年,没有一天是快活的。”
“我忘了。”
至于那姑娘……自动省略,下想再看一眼。
李聚笑慢慢拉下身子,跟他并坐在树丛之后。“唔,请不要让我幻想师兄头部以下的裸体,我会受不了的。”
李易欢四处张望,眉头微皱了下,道:
“没错!看见了吧!那些姑娘都拿到结亲令牌的,而有个蠢蛋竟然把令牌奉还给闻人庄!”
“你们待在这里做什么?”
“我师父说,那是半个月亮。”
那日回忆逆流,刹那间百味杂陈,师如长兄,身为她嘴里喊的师父,对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至于是兄妹、是父女或者其它关系,他也从来没有细想过,只知他的生命中一直有她的存在。
然后,他失忆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她动了男女之情,打坏了以前不知不觉中为彼此设定的界限——自他俩身处百虫之间,怀疑自己是她师父时,内心极度懊恼怅然到记忆重回后明白她嘴里“师父”真正的涵意时,不由大松口气,其心境的转折,让他不必挣扎就知再也拉不回内心那条线了。
“没见过你这种中原姑娘的。好吧,还是你要迷|药?迷昏闻人剑命好了,不,不如给你一包春|药,让你对他为所欲为……你那什么眼神?你以为你的条件很有利吗?你以为是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他喜欢你多一点?”
他瞪眼,哼道:“没有想到竟然是让你发现了。”想都没有想过,闻人庄里人人都随时会发现,偏偏是她!内心有点不快,正欲放掉她的手时,瞧见她掌心有弓印,黑瞳微变,指腹落在她的脉间,眉头遽皱。
“太过分了!”闻人不迫缩在墙边角落,被花丛掩去身影:“以往就算三更时分想跟舅舅哭诉,他也会一句不吭的听……”
正要再偷看师兄,忽然李易欢又道:
那一日过后,他随口的一句话,害了一对师徒……或师兄妹?
那一天闻人不迫出现,很干脆地说:
“唔……”总不能在屋内正大光明看他洗澡吧。这种感觉仿佛回到她十五岁般,这是不是表示,不管岁月不管如何流转、不管彼此变成如何,只要身边是他,某些藏在心底的东西依旧是不变的?
闻人剑命淡淡看他一眼,道:
“耶,我要怎么做?”
李聚笑与李易欢对看一眼,随即见他腰间不知掉下什么,她叫:
“‘火云山庄’胜!”
“你就是小师叔的师父?”
但是,当时闻人剑命竟然答允了。离去之时,他回头一看,注意到闻人剑命双手已空,那本书……往地上瞧去,竟见脚边薄薄一层偏蓝粉末,是他多想了吧?
“教她功夫是你外公,她年纪尚幼,不知分辨,久而久之,她叫习惯了,我也从未主动跟她提过姓名。”在白云山上,唯一有姓名的就是她,其他二人从不注意这种琐碎小事。
小脸又热了。
李易欢捣住她的嘴。“你这蠢蛋!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要离开闻人庄,跟他撇净关系。在此之前,我娘怀胎生子流了不少血,我要他一一偿还,你若答应,我可以让你保持双手干净,由我来下药!”
闻人剑命看了外甥一眼,平静道:
欧阳罪见状,骇然。
“你可知,闻人庄的擂台是为了闻人剑命?再过几日,各方邀请的名门之女会上擂台争你的师兄?”见她一脸茫然,他笑得更得意:“你啊,从头到尾都被你师兄给骗了!他想脚踏两条船,想要左右逢源,就你这小师妹被他骗!啊,谈起小师妹,我就想起那日我们三人初见面时,不正有一对师兄妹在野地上打滚?那师兄去追假令牌,那小师妹最后差人送回她老家去,那大概就是你跟你师兄的预兆吧?”
“他找我说话。”
欧阳罪目瞪口呆。
热烟袅袅中,白皙美丽的背脊没入木桶里,及腰的乌丝分撮披在桶缘上头。
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薄唇,鼻粱便先撞上他的。她惨叫一声,捣着发痛的鼻子,偷觑他的脸色。他的神色真的很平静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不迫。”闻人剑命轻声说。
数日后,万里无云,闻人庄的擂台张灯结彩,大红“喜”字绣在红色喜幛之上,随风飘摇。
“呜呜呜,我也很想当普通人啊……当个第一高手也很辛苦的,人家来找打,打不过我是理所当然,打死了我声名远播,那我呢?有没有人想过我的处境?当高手就是专当人家踏板的吗?呜呜……舅舅,你好狠啊,就算我向你发泄心事,也不曾见过你有那种温柔神情,不过我不会怪你,我要怪,只会怪那个混蛋师叔……呜呜……”恨啊恨啊!
他心里微讶,不知她做了什么错事?
“什么?”
“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江湖无关的亲人。他不会出卖我,肯听我秘密,跟我不同的天地,也不会羡慕妒忌我功夫高强。我巴不得能留他一辈子,岂料这个小小师叔出来抢人……”好恨啊!他的精神重心顿失,要他上哪儿再找一个与江湖无关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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