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暗地瞪了李易欢一眼,却不太敢看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一个遗落记忆的闻人剑命很陌生。即使,现在他的眼瞳里映着她的身影,她也明白对他而言,她的名字叫李姑娘,而非其它……
真是一个吗?那她跟他爹还真是感情极好。这三天,他去探她,她嘴里老喊着师父、师父,那口气实在不像仰慕一个长辈,反而很像……
“以后,他经手的东西你一律不要碰。”
“李姑娘。”闻人不迫对着正前方的矮柜,沉声问:“我听欧阳提到,是你巧遇闵总管,为他造坟,还有一个秘密托你转述……”
“听见什么?”她讶问。
李聚笑闻言,笑颜璨璨:“那真是麻烦你了。我师父曾说,我醉倒时睡得像死人一样,就算把我丢到山沟,我也照睡不误呢。”
好冷情的答覆啊,闻人不迫内心一阵受创,哭调一起——
“喔……”如果托他抱她冲茅房……不不不!她不要啊!在他陌生无情的眼下走进茅房,那太太太丢脸了!
昨晚,她昏倒在他怀里,请大夫过府诊断。那大夫说她只是醉倒,并无大碍,只是——
闻人不迫暗恼,道:
他轻笑,充满得意,指腹忍不住再度戳着她的脸皮。
李聚笑想要掀被又忍下来,笑道:
“你要敢自作主张,我就回白云山上去,不再下山。”
凝视她苍白的睡颜许久,忽觉她身子起伏几乎是没有了。他瞪着半晌,缓缓探向她的鼻息。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
“啊!月亮!师父!月亮出来了!”突然问,她坐起来扑住他的腰。
他,一直在。
就是要你死啊!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双眼暴凸死瞪她的笑脸,紧紧咬住牙根,喘了好几口大气,才慢吞吞松开那双很想暴行的双手。
“李聚笑啊李聚笑,你不说你运气很好?有本事醒来给我瞧瞧啊!”他戳戳戳,简直以戳她的脸皮为乐了。
“我没听,所以无法转述。”圆滚滚的眼珠落在闻人不迫的侧面上,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我确定你让我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
他一直没有回头,直到听见迟疑戒慎的脚步远离,唇边才绽出残酷的笑来。
戳到她的脸颊通红无比,他满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唇上笑痕有些淡,平常连眉毛都会笑的,如今额面微皱,有点痛苦的样儿。
“……你故意的?”
就让你死在茅房里吧!死在茅房里吧!他内心诅咒着,扶她起身的同时,又闻到淡淡的药味,跟他幼年时的气味很像……难道她跟他一样,小时多病?
“舅舅,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是而立之年,为闻人家开枝散叶是你应尽的责任,就算不喜欢静玉山庄大小姐,没关系,还有其他……”
“我记不得之处,不迫为我补上了。我自幼身差,与先父住在白云山上,平日我就住在那处悬崖附近的老家里。先父的牌位虽已迎回,但我想回去看看,说不得我会有点印象……”话方落,就见她的笑脸微微变了。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并不戳破,只平静道:“李姑娘,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等离去之后,他走到厢房前,停步,瞧着一名少年翻窗而入。那少年与他曾有数面之缘,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带他进庄。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他一进来,那双冷漠又细密的视线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上。
“……”李易欢眯起黑瞳。“你在耍我?”
她到底在笑什么?
他一撮黑发垂到她的脸颊,更显她的苍白透明。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陪我一块回去扫墓吗?”
哇,够狠!她眼冒金星。
“你……”
他眼珠骨碌一转,忽然将眼前的少女搂进怀里,唇边露出贼兮兮的笑。
“既然不能碰酒,以后也不要碰的好。”
“我记得茅厕附近的风景很美,师……师兄……”唇角绽出一个好小、好害臊的笑花。“能不能麻烦你抱我过去看风景呢?我好想好想看,简直是急得要命!”
李聚笑闻言,愣了下,暗暗观察他的脸。
“乖,师侄。打你一进门起,你老侧着身子,不让我看清你的长相,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眼熟啊……”
她语气似是正经又带笑,李易欢一时之间竟无法读出她笑脸不是在耍他,抑或认真的?
“哇,哇——死人了!会死人的!”她惨叫。
李聚笑想了下,搔搔发尾,看向闻人剑命,发现他仍专注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心虚避开,忽地击掌叫道:
“我不知道。”几次见面之缘,即使过去曾有牵绊,但如今他记忆已失,岂能看穿她的本性?
即使她犹带浅笑,闻人剑命仍注意到她的紧张,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顿觉她体凉而冒着冷汗。
“我姓李,叫李易欢。姐姐,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曾忘过我姓名的人。”他笑道。
“师叔。”闻人不迫脸色肃然,语带恭敬。
他盯着少年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走进客房。
“她……睡得好安详……”
“她的性子如何?”老大夫问。
她当真是真心在笑吗?
“我并没有等你。”
“姐姐,我晚点再来探你。”李易欢亲热地笑道,内心暗补一句:晚点再来探你的尸身,为你上二炷香啊!
“你笑起来真有点阴险呢。”
她的肌肤苍白柔软,摸起来滑腻腻的,不像与他曾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们,皮肤粗硬而黝黑……他一向讨厌中原人,男女皆然,部份原因在于他们瞧起来像一团恶心的白肉,自命清高却又禁不起大风大浪。
李易欢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目定口呆。
内心起了淡淡的不悦。她明明对他有情意,嘴里喊着却是另一个男人。
他起身,没有取下风灯照路,便往女客厢房而去。
顿时,闻人剑命眯起眼,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境竟有几分恼怒;而后,那少年哼笑一声,无声无息离开了。
“我不就说她运气不好了吗?”李易欢哼笑:“你应该值得庆幸,你没像她这么槽,连自己下了九泉都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叔叔,我现在要陪我的朋友走最后一程,你可以离开了。”
“嗯。”每天都会去瞧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顺采她的鼻息。
她小声笑道:
不是他的责任,要他注意什么?眼神转向床边睡得很熟的年轻脸孔,她的唇色艳若桃李,指腹抹过才知那是斑斑血迹。
“不是我妻子?”
她内急,很想去拜访一下啊。
他眯眼,顿觉双手好痒。她装傻装得太彻底了点吧?如果说他是路上随便一抓就有的路人长相,他无话可说,但他的肤色很明显透露出他非中原人士,她的眼界能有多大?最多也只看过一个异族少年而已吧!
那大夫医术高超,当日曾在鬼门关前拉回他。对她的诊断要有误是很难了……
“李姑娘,你身体可有不适?”他问。
“你是我师叔?而舅舅是你师兄?”闻人不迫不由自主瞧向这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
世上只有他不想害的人,绝没他害不死的人!
“嗯?”
“那日你喝了酒,多少有些神智不清,我等了你三天,就是要问清楚,你当真不曾见过我?”
拉下她的右手,不经意看见她的掌心全是疤痕,杂乱的疤痕里有一个淡淡的半月烙印。
“方才你都听见了?”
临走前,眼神直觉往闻人剑命瞥去一眼。他的背影不动如山,站在床边,像座高山,挡去了任何危害到床上人儿的可能性……他暗笑自己的想像,摇摇头走人也。
不知不觉暗暗吐了一口长气,又望了她良久,望到连闭着眼也能清楚勾勒出她的容貌来——即使勾勒得出来又如何?对她毫无印象啊……
他托着腮面,半垂着眸,像在沉思,任由身后的晚饭凉了。等到他抬起凤眸,天已初暗,家仆已挂上琉璃风灯。
闻人不迫原是站在其舅身后,后来勉为其难跨出一步摆好姿势,让床上的人只能看见他的侧面。
“你……原来是喝醉了啊。睡了三天,一定很渴了吧?我帮你倒杯水。”他极力放轻声音,倒水时背对着她,手指拨了拨,微不可见的粉末立刻融于茶水之中。
闻人剑命回神,淡淡瞧了他一眼,答道:
梦到牛头马面了?也该是时候了。
“没啊!”她笑道:“我身壮如牛,连我大师父都说,我可以面不红气不喘地连爬两座山头呢!”
“……”忍气吞声亲眼目睹她饮下茶水,他笑了,神态轻松地坐在床缘,柔声说:“姐姐,我娘啊,曾经告诉我,这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人是有运气,而没有实力者;第二种有实力,而没有运气;第三种则是运气与实力兼俱者。通常第三种人极为少数,这种人多为上位者,好比闻人不迫。我娘还说,倘若有一天我遇上了这三种人,我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而现在,我的确明白该如何做了。”他微笑着,心情太好。
他正色道:“听说外公早年喜爱云游四海,想必在外头收了你这名女徒弟……”
闻人剑命半垂着眼,凝视她略嫌无措的神色,淡声道:
“故意什么?”
“唔……”闷死她了!李聚笑一时不察,只觉满脸被硬塞进一堆骨头里,痛得她想哇哇大叫,声音却消失在他讶异的叫声里。
他垂眸,不语。
“那个……”她很不好意思地说,圆圆的眸子蒙上一阵透明的水气,带笑,可是笑得很腼腆,不似她平日爽朗开心的笑。
忽然问,他冲动地伸出双臂,掐住她的脖子,失控骂道:
“是很安详。叔叔,你是不是想说,她实在不像是将要死之人?”李易欢坐在床头,像个天真孩子戳着她薄薄的脸皮。
可是、可是以前她能死皮赖脸跟着师父冲茅厕,为什么现在一想到就脸红尴尬?
“你说没听,闻人庄绝对相信。即便闵总管有著闻人庄的秘密,在下也敢说,这个秘密对于行事光明磊落的闻人庄绝无影响,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师承何处?何以功夫招式与闻人剑术相仿?”
“若你只是想要有人相伴,我去跟静玉山庄大小姐提,她必满心欢喜,我瞧她对你也是迷恋——”话未完,就被打断。
李聚笑目不转睛地瞧他,浅笑道:
“大夫说她只是累极,精神一松,睡饱了就没事……”
“嘘嘘,别惊扰舅爷,这些事咱们都不能管的。”
“好巧,我大师父也说过呢……他说,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是我师父,第二种是我爹娘,第三种则是我。当有一天,我明白这句话时,就是我选择的时候了。”
“这么黑,早知取灯过来了。”
“……”他闭上眼,再张开眼时充满笑意:“好啊。”
“嘘,小声点,舅爷打盹,别惊动了他,摆下素菜就走。”家仆轻声道。
“师兄,你每天都来探我吗?”她跳到他面前,好奇问。
“闻人不迫要为你心目中的蓝天公子比武招亲。那结亲令牌共计二十面,分由二十个人送往江湖中有女儿的武林世家,静玉山庄已持结亲令牌来了。我猜啊,那闵总管必定还来不及送到,就遭莫名惨死。人人都以为闻人不迫重金悬赏,是因令牌有鬼,哪猜得到他是怕为自己挑错了舅娘。好可惜哪,李聚笑。”愈来愈想开怀大笑,可又怕被经过的人发现,他只能隐忍。“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它日我若还记得你这号小人物,我会在那擂台前,拎着你的牌位,让你瞧瞧闻人剑命的妻子生得如何模样……”话未完,突然见她猛地张开眼。
翌日——
“我想回老家祭先父。”
“舅舅,先前在她房里不方便说话,现下你告诉我,为何邀她同行?”闻人不迫质问道,内心微微不悦。“我赞成你回白云山一阵子,可不是要把你跟她兜在一块的!”
果然与她有关啊……
“对了,舅舅,你不是说想跟师叔一块回老家探探吗?那正好,师叔既是外公的弟子,前去扫墓是理所当然,我去吩咐下头准备准备。”不待说完,人早已离房。
此话一出,果然立刻引起她强烈的关切。她脱口:“你要去哪儿?”
“我对她并没有兴趣,你不必再撮合了。”
“我功夫是我大师父教的。他从来没告诉我他叫什么,不过……”她暗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