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6章 用人命填

    山海关靠海，夜里风大，这种环境对于火绳枪来说非常糟糕。不少火铳手的武器根本没有打响。他们有的人因为长时间点燃火绳，把火绳都烧光了。还有人药池里的引火药被风吹散，打也打不着。有人甚至因为天太冷，蹲在胸墙后时间长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西门哀只敢露出半颗脑袋朝外看，他身边倒是有个傻愣愣的火铳手站直了在抽通条。可对面一声枪响，这家伙的脑袋就被打烂。溅射的血水让西门哀抱着头缩头躲避，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具倒地的尸体。

    靠洗脑获得的士气一旦崩溃就很难再恢复，天灾般的攻击造成强烈的思想冲击，大量被强征入伍的汉人纷纷清醒，纷纷逃散。到了夜里一清点，被火烧死的不到两百，因为混乱被督战队砍死的反而有八百多。逃散的居然超过两千，堪称损失巨大。

    当高鸿中要顽抗到底，第一旅已经全员进入‘天佑’军营地的西南角。十二门旅属重炮都被运了过来，其中六门用来突破‘天佑’军在营地内大量构建的胸墙工事，另外六门则掉头朝外，预防敌人的反向突击。至于骑炮排，放他们出去黑夜中自由狩猎。

    “是那堆篝火把周贼的大炮吸引过来的。”西门哀很快醒悟。可醒悟了也没办法，他必须点篝火，否则别说士兵要成睁眼瞎，连他自己都会感到害怕。他不明白为什么周贼的兵马能够在夜里主动发动袭击，反正‘天佑’军的兵马那怕再洗十遍脑子也没法学会夜战。

    “眼下战局趋紧，需我等将士精诚用命，死战到底。”高鸿中在军帐内召集了手下上百号大大小小的将官，杀气腾腾的喝道：“你们都是跟‘革命军’有血仇的，今日若是不舍命相搏，明日那周贼也不会放过尔等。你们下去好好尽心奋战，否则本将绝不轻饶。”

    西门哀在爆炸后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只能发愣了。这时就听到高鸿中在阵后跑上来喊道：“快把泰西的火药都搬出来，派人守着随时准备点火。周贼的人马凶悍。可他炸，我们也炸。眼下唯有此法了，都给我用人命填吧。”

    乱飞的石块甚至追上了逃跑的西门哀，打的他后背疼痛难忍，不得不倒地躲避。他身后的篝火也在炮击中被打灭，幸存的炮灰们在摸黑乱跑，一支装备火绳枪的‘天佑’军精锐就这么完蛋了。

    咬了一小口饼子，西门哀用口水慢慢的化开才能吞咽。他一边咀嚼一边听到夜风中传来些动静，突然尖叫道：“左边，左边，朝左边打。”

    西门哀也是硬着头皮到第一线来，可要说指挥战斗，他完全是门外汉。几十个火铳手打完一发就乱成一团。有的随便开火就缩回去，有人站在胸墙后再次装填，还有的站在原地发傻，还想看看自己到底打中了什么？

    而密密麻麻一通乱枪后，对面的‘革命军’却只报以几声清脆而短促的枪声。几乎每一声枪响，没躲好的火铳手就会要倒霉。

    随着命令，胸墙后冒出一批火铳手，端着笨重的火绳枪朝左边的一块空地随意射击。砰砰砰的枪声乱成一片，却毫无准确性可言。好些人端枪的力气都没有，完全是乱开火。

    西门哀就在夜里瞪大了眼睛，从一堵胸墙后探出头来。

    这一百多人全都手持长矛，傻愣愣的瞪着眼看西门哀。西门哀顿时叫苦不迭。黑夜对攻守双方都是困难，可对于缺衣少食，没有足够训练的一方来说更难些。一队火铳手都没守住，换一队长矛手就更别提了。

    ‘天佑’军内合格的军官不多，好不容易有个自发图强的谭峰也已经挂了。能玩火绳枪，能指挥大型阵列的人屈指可数。炮灰中能装备火绳枪的都是被泰西荷兰人训练过的强兵，可这强兵上阵了几个回合，就被敌人的炮火快速消灭……

    “这可怎么打？”西门哀骇然回头，眼睁睁看着这覆灭的一幕。

    西门哀连滚带爬的逃到下一道胸墙后，他满以为自己还要挨一通臭骂。可一名游击却随手又拨了一百多人给他指挥，要他死守，不许后退。

    西门哀手里握着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这就是他作为书办的特殊待遇。可就是这么个饼子也难吃难咽，连口热水都没有，真是要噎死个人。

    战场上人吼马嘶，西门哀跌跌撞撞的心中气紧。他这一次不敢在自己防守的胸墙前点篝火了，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他跑到附近另一处阵地上找人求助，跪在一名把总跟前涕泪直流道：“这仗到底该怎么打？还请看在教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呀。”

    黑暗中射来的子弹让西门哀不敢乱抬头，当他缩回胸墙后又再次听到风中传来轮子碾压地面的沉重噼啪声。他心头当即一个激灵，连忙掉头朝营地深处窜去——那是‘革命军’火炮的两个大轮子在滚动的声音，这意味着有一门重炮被调过来了。

    西门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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