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作镇定,“我在感情上,遇到一些不如意。”
齐翊碰碰她的臂肘:“到儋化了,准备下车吧。”
哦,白沙镇,我爱的白沙镇。那只是一个岔口,甚至不是一个驿站。
“去金门大桥做什么,不是在旧金山?”
如果他像母亲这样拿出管家婆的架势,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情景。蔡满心想象着齐翊絮絮不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推了购物车跟在母亲身旁,听她讲如何分别猪前肘后肘,哪个牌子的花椒味道更足,什么样的豆子在煮之前要浸泡多久……在这平凡的生活中,带着烟火气的俗世感觉格外暖人。她不禁想起了另一个对食物颇有研究的人,和齐翊一同采购时,蔡满心基本上将决策权交给他。齐翊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挑选合意的食材,只有蔡满心问道时,才说明自己选择的标准。
一路蜿蜒,开下去似乎就是天涯海角。只是大海不明白,夏天过去,弄潮的人就不会再回来。如何放手去爱,曾经的记忆,等时间掩埋。
“我已经换好登机牌了。”蔡满心哽咽着,“我会照顾好自己。对不起,这一次,我是任性到底了。”
在这一刻,连续几日来撕裂般疼痛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蔡满心想,自己或许再也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不许去,现在就给我回来!”
“我不想你们担心。”蔡满心从包中拿出墨镜戴上,“但我实在不能在家里呆下去,我和那种聚会的气氛格格不入,每一次我都很难过,又要忍住了,不让任何人看出来。我真的很累,我想走远点,歇一歇。”
“怎么了?”母亲听出女儿声音的异样。
一片黑暗,他和你的世界,从此一片黑暗。
她不禁想起刚刚决定到峂港居住时,何洛写来的信,她说“你一定会想,命运对你是否太过残忍。或许曾经的一切都只能陪你一程,但不要为此失去了对未来的期望。你会幸福,你一定可以幸福!”
“我知道,所以才不让你去!”父亲叹道,“你妈妈说你泣不成声。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你这样。你说,这种情绪之下,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上一次回北京,还是半年前与家人共度春节。父母对她的归来自然无比欣喜,妈妈特意请了一天假,带她去逛街。从宁静的海边小镇骤然返回繁华喧嚣的大都市,蔡满心一时不适应,她也不想添加衣物,于是陪了母亲去超市,选购晚餐需要的原材料。
所有的绿色青苔已经枯黄。
树影爬过窗下,蹑手蹑脚攀上白墙。梦中,他长身而立,在泪岛岬角的风中回首,浅浅地笑。
“到底发生什么了?”
蔡满心从陆阿婆那里取了江海的摩托,她不怎么会换挡,于是慢慢地骑着。沿着公路攀上缓坡,路旁的花树在蓝天下格外艳丽,白色木屋像展翅的海鸥。在公路的尽头,出现了蔚蓝的海洋,波光跳跃在辽阔的水面上。
“但我不后悔啊。”蔡满心抱着母亲的脖颈,“因为回来了,才慢慢想开了。如果留在那边,真不知会怎样。”她又笑着补充,“或许就去金门大桥了。”
“回到北京后,先好好休息两天。”他叮嘱道,“不要回去就开始忙项目,抽点时间陪陪爸妈,他们应该也很想你。”
“这次回来呆多久?”母亲问。
忽而周围的光暗下去,大孩子们兴奋的喊着:“好长的隧道!”
“你们只强调自己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蔡满心站在换登机牌的队伍里,压低声音。
无法将时间的洪流定格,就让它将一切都带走或淹没吧。
蔡满心不知如何安慰父母,但她心意已决,搭乘当日最早一班飞机前往儋化。路上遇到气流,颠簸得厉害。降落时她吐得一塌糊涂,但已经两日没有认真吃饭,最后只呕出的酸腥的浅黄胃液。上了长途汽车依旧头昏。车上有一队结伴度假的大学生,一路上兴奋地叽叽喳喳聊个不停。邻座的女孩子有一头清爽的短发,不断拉住她问东问西。
“哦,我没有睡。”蔡满心睁开双眼,“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好像都遥远得没有发生过一样。”
蔡满心自然不会告诉母亲,何天纬关于自杀圣地的论断。而且无论怎样悲伤绝望,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已经对妈妈解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