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下）

    会议通知下去，人很快就到齐了。

    市场部经理迟疑了下，回答说，“BR提交了三次阶段性报告，程总认为不够详实，退回去让他们再进一步细化，目前有一些进展，但……”

    以往隐约听过传言，说纪远尧与总部几个高层关系微妙，看来是无风不起浪。

    也许不是完全没有支持，至少市场部集体选择了沉默。

    这话太犀利，不是徐青一贯的圆滑，我想他是被逼到这份上，不得不选择站队了。

    程奕低调地随便找了个座位，在会议桌一边尾端坐下，没有坐到纪总旁边的位置去。

    虽然一直感觉他颇有城府，可如果真是这样，程奕的心计也太可怕。

    但今天穆彦却绕到纪远尧的另一侧——在我的旁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会议室里刚刚冲淡了剑拔弩张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抓住了BR的漏洞，等于抓住了穆彦的漏洞，尽管这漏洞算不上什么重大失误，但却刚好触到敏感区——公司对于职业经理人与合作方的关系相当敏感，穆彦若在这个时候过于维护BR，很可能给自己招来说不清的麻烦，毕竟在这个问题上犯有过失而离职的人不少，最近才刚有一个陈谦。

    我抬眼看去，等着看他怎样向程奕发难。

    “一切工作要有实据，才能实实在在推行下去，避免将我们的精力财力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花一分钱有一分收获，不必追求过度铺排的效果。”程奕出言直接，直接得令我刮目相看。

    “我也赞同程总的观点，能在有依据的基础上展开工作当然好，只是这个依据如果等得太久，工作效果可能要打个很大的折扣。”穆彦直视程奕，“不知道程总认为市场研究什么时候拿出结果来指导企划工作比较合适？”

    也不知道是程奕在针对穆彦的跋扈越级，还是穆彦在针对程奕的低调作态。

    程奕露出他广告模特似的白牙，衬着保守的小白圆点灰蓝色领带，不好意思地笑着，走到属于他的位置坐下。

    “我在！”程奕忙从角落里探了探身，几乎和我同时出声。

    然而出乎意料的，穆彦只是笑笑，“我想我们争论的问题没有本质分歧，只是站在不同立场，看待同一个问题，最终目的是一样的。”

    纪远尧扫了眼文件，仿佛不满意，随手扔在一旁，“安澜，通知程总和企划、市场部门主管以上人员，五分钟后开会，你做记录。”

    我吃惊地看向程奕，在他轮廓分明的铜色脸庞上，看不出任何阴暗痕迹。

    程奕坦然回答，“这个问题的症结在BR身上，至今他们出具的报告，没有一份合格。”

    穆彦和纪远尧一起进来时，众人都已落座，只给他留出那个座位，那也是以往有纪总出席的营销会议上，穆彦惯常的位置。

    纪远尧靠上椅背，“那就让他们先急一急。”

    “好的，马上通知。”我又小心提醒纪远尧，“总部在等着回传这份文件，那边比较着急。”

    程奕的辩才不是徐青之敌，显然无法说服这个下属，周遭也没有一个支持的声音。

    原来穆彦在这出戏里是唱红脸，白脸留给别人去唱。

    穆彦根本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坐在那里，微笑就是对程奕最好的嘲讽。

    程奕立即开口道歉，首先向纪总道歉，继而向营销部门同事道歉，把责任完全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未能及时与大家沟通造成的失误，态度十分诚恳。

    “时机不等人，先手丢了就会有别人捡去，这不像设计研发，或者销售，没有量化标准可循，我们就是需要灵活变通，先发制人。”徐青的回击很明确，“企划工作有的时候就是务虚，虽然务虚和务实也要结合，但完全用务实的态度来指导务虚的部分，也不合理。”

    但徐青的辩才，并不能动摇程奕的立场，自始至终程奕没有让步，坚持要让企划部提供策略依据，没有市场研究的依据，就是依靠个人经验，就不是正确的工作方式。

    纪远尧扫了一眼会议室，“程总呢？”

    纪远尧皱眉问，“BR效率这么低下？”

    “进来。”纪远尧的语声不善。

    两人都晾起那个位置，气氛顿时尴尬。

    其实我有些纳闷，以他和纪远尧亲厚的关系，完全可以私下先沟通好，再递交这份计划。为什么大大咧咧直接越级报上来，是因为穆彦没将这么个事情放在眼里，太过嚣张，还是因为纪远尧曾经给过他什么暗示，以至于他以为可以无视程奕的存在？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纪远尧又在此时变脸，给他一个大大的难堪？

    会议室里硝烟顿起。

    “哦，藏在那么个角落里，还嫌不够黑，怕我看见了你？”纪远尧用很严肃认真的语气说。

    穆彦进去了半个多小时，外面有一份急需发回总部的文件需经纪远尧确认，我拿了文件去敲他办公室的门，在门口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并不温和的对话声。在这两层楼里，敢和纪远尧当面争执的人，恐怕也只有穆彦。

    然后他条理分明地解释，为什么不同意此份计划。

    纪远尧在我们笑成一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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