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

    我听懂她言下之意，苏雯与人事部经理明争暗斗已久，谁都想在纪总身边安置个自己带出来的人。可为什么突然之间，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竟成了两边争着要的抢手货……就因为我是万金油？上过一线，干过打杂，几经折腾还安分守己？

    有时看着她，我就想，再过七八年，我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虽然哪一桩都不是坏事，同时落到头上，却足可以将我压扁。

    是，我是一直羡慕叶静，将她视作成熟|女性的典范。

    意外消息一桩接一桩，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在行政部委不委屈？”

    短信就三个字：“到家了？”

    是半小时前发的。

    回想穆彦在车上的话，心里的浪头强烈涌动，潮水拼命把我往穆彦那边推，有个声音在说，回去吧，回去不会比像现在这样耗下去更坏，至少那是我最初的目标。

    这些话不像上司说给下属听的，更像闺蜜间的唠叨。

    “像今晚这种场合，大家都在相互看着。”苏雯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夹在上上下下之间，自己要不偏不倚，不要搅到不该你搅和的事情里去。”

    “安澜？”苏雯皱眉，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你不用觉得有压力，谁都是一步步学起来的。这对你是个很好的机会，做纪总的秘书，能学到很多东西，起点可是不一样了，比起在下面慢慢熬，这是一条绝对的捷径，不是谁都有机会走。”

    “叶静下周就交接工作，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接手，纪总身边不能没有做事的人。他的意思，是从公司内部调人先顶一下，招新人进来需要个过渡期。目前我们考虑了几个人选，比较之下，你做过穆总的助理，上手起来应该很快，销售和行政两个系统你都熟悉，这是个难得的优势。你考虑一下，希望能尽快把叶静的工作接起来。”

    叶静是公司最早的员工之一，名义上是行政部职员，但作为总经理秘书，和高层关系近，份量也特殊，上上下下都对她另眼看待，连苏雯也对她格外客气。

    她点点头，“第一个上司对自己的影响总是很大，你很幸运，安澜。”

    眼看着程奕在桌上喝得找不着北，但最后真喝倒的，是孟绮和市场部经理。

    “叶姐怎么突然说辞就辞？”

    屏幕却闪了下，有一条未读短信提示。

    苏雯深深看我一眼，“从工作角度，我希望这个岗位还是由行政部的人顶上去；从个人感情来说，我也希望你发展得好。”

    她深深吸了口烟，“到底是穆总带出来的人，看得出你对营销部很有感情。”

    然后进浴室也把手机带着，小心翼翼搁在架子上，躺到床上还捏在手心里。

    我只好说，“待了一年多嘛，感情还是有的。”

    打开手机，发信人栏里跳出两个字，“穆彦”。

    然而车刚开出去，我把滑下的车窗升起，免得她酒后着凉，她却清醒地说了句，“别关窗，开着我透透气。”

    “知道了。”我咬着唇，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那句“连安澜一起罚”，已是很明白的警告了。

    苏雯走路都有些虚浮，看上去已醉了七八分，一直说着“不行了，真喝得我不行了……”

    她满脸绯红，很像个喝醉的人，但从包里摸烟、点烟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

    我急甩方向盘，差点在刚才路口开错道，实在是被这话惊得眼都直了。

    想不透，我真是不聪明，太不聪明。

    一天之内，所有事都落在我身上，太可怕了。

    我有点儿感动。

    我机械地开着车，慢慢减速，前面已到苏雯家楼下。

    “我是结婚早，小孩生得也早，要是捱到她这时候……”苏雯好像触动了心事，也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一反常态对我絮叨起来，“你想，生个小孩一耽误就是一年，老板还能耐心等你回来吗？工作摆在那里，总要有人做，就算到时回来，也什么都不一样了……你还小，反正一年混过一年，以后你就知道了。”

    “叶静辞职了。”

    “啊？”

    最后我只回他两个字，“到了。”

    手机键上按了半天，输了不少字又通通删去。

    我一直等着，等到实在撑不起沉重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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