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什么？”

    “好，那一个小时。”

    我正在发愣，手机就在口袋里跳草裙舞，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宗琪那个小冤家，我想大爷你今天不能这样带我玩的，先是默默的虐了我一下，黯然销魂之后又递一块糖给我。

    我想去酒吧看看。

    好脾气的顾医生依然是好脾气，对于我这种混蛋的醉鬼来说，在这种条件下惹毛他，第二天他都不会跟我计较的，于是我继续扯他衣服，“我想去看。”

    忽然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惊得站起来，满头雪花的秦之文冲着我笑，“夕夕，我只找到这种的，没事，我们兑点方糖进去，也许不那么酸。”

    “好了，好了，喻夕，以后我打四十分钟的电话给你。”

    “怎么不声不响的从医院里跑走了，陈教授下了手术台还找你的，结果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这辈子对秦之文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饿，我想吃，以至于后来他能记起的话就是“夕夕，你饿不饿？”。

    “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不是生气了，还喝酒，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轻易喝酒。”

    这块糖是接呢，还是不接呢，我觉得女生应该矜持一点，但是又不能把男生吓跑。

    我想都不想，“他不是gay。”

    我只好“恩”了一声，就是想说话，舌头不受脑袋的控制，“我喝了，怎么了，刚才跟小蚊子他们吃饭的，吃海鲜，你吃过没，那个麻辣烤鱼，不配点酒喝喝哪里有滋有味的，唉，看你那份整天吃外卖的脸就晓得肯定没吃过，下次我请你好了……”

    我就觉得小蚊子冷感，后来也没见过他跟任何人亲近过，再后来，我回国，他去瑞士读书，断了好几年的联系，等再看他的时候，已是比家人还亲。

    他转过脸来没理睬，侧脸看上去很酷的样子。

    我开始耍胡赖了，“我的钱啊，我的话费啊，我的血肉啊。”

    现在那些人在做什么呢，我干爸应该在家大吃大喝，今天这手术实在是长的骇人，顾宗琪应该在医院里，惦记他的小圈圈戒指，童若阡应该在急诊低头看他的那些笔记，手册，高伊晨师兄肯定在网上勾搭小美眉，完全忘记昨天晚上被我无视的伤痛。

    可是为什么我想别人重视到我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多么不屑别人的眼光。

    “小妹妹，小蚊子对你不错吧，你两个还那个了？”

    德国酸奶都偏酸，我不喜欢，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什么牌子了，以至于后来我回国把所有的牌子都尝了一遍，还是忘记第一口的滋味。

    小蚊子他不爱我，也不爱其他任何一个人，二十六年，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哈哈大笑，“瞧你那衰样，还克人呢，自己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死，好了好了，吃饭去。”

    “你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好听了。”

    我一个机灵就醒了，在包里摸了半天手机，发现是通话结束了，但是通话时间是四十分钟，显然顾宗琪那边很久才挂掉，我差点晕了，“你干嘛不挂电话，我的钱啊。”

    “那什么叫不不胡闹。”我铁定跟他胡闹到底了，可是我眼皮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晕，就想找一个地方倒下来好好睡一觉，“我这辈子都没风流快活过，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寂寥！我的人生，好像已经到了一个尽头，挺那个的。”

    “你说谁呢，你去死！”

    我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我想去看看。”

    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女人，认真的爱他，并且学着去照顾他。

    “不许胡闹。”

    他一声不吭，就是看着我，然后笑起来，“喻夕，你刚才手机没关！”

    我怎么能不好奇，诱惑就在眼前。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今天还说医院里阴气重，被小鬼附身呢，我看我是被GPRS附身了吧……”

    这是我闭起眼睛之前，唯一听的到的话。

    那种异国他乡流浪的岁月里，相依为命的年华中，我怎么可能不对他动过一丝小小的私心。

    抬起头来就看秦之文的眼睛笑嘻嘻冲着我挤弄，我在心底嘀咕，“你就一性冷感！”

    我是属于酒劲延期型的，刚转过头来就觉得昏沉沉的晕，顾宗琪站在我面前手上撑着伞，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却有些冷冰，“喻夕，你喝酒了？”

    他还没回答，就有人问道，“小妹妹啊，原来小蚊子是straight，我们都以为他是gay呢！”

    那里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如此。

    指代不明，所以我顺水推舟的“恩”了一句，“吃海鲜啊，有麻辣烤鱼不？”

    于是我就得意洋洋的笑，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一片，反正他们逗我讲什么我就讲什么，思路完全是中国革命初期的路线，弯弯曲曲的被人追着跑。

    已经很晚了，因为下雨，天幕微微透着一些红，红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对面酒吧里慢摇的曲子传来，撩拨离人的心弦，身体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期间喝了不少酒，吃完饭，秦之文跟那群男人又去玩牌，都是在灯红酒绿的一条街上。

    我咬牙切齿，“快上我身吧，我要去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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