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遴选

    侍立的侍女不由哆嗦了一下，看着自己家郡主猛地站起身来。

    徐清已经被淘汰了，没有人和她说话，顾十八娘也不想说话，她神色凝重，交握双手，思绪万千。

    昨晚徐清娘已经给顾十八娘提前讲解了，这一次察的就不是外在可见的仪态了，而是就是内在。

    “太后娘娘赐膳…”

    “顾洛儿说，她的堂妹有幸参选了，让我多多照顾几分…”白玉郡主缓缓说道，语调轻柔，但柳眉扬起，隐隐显出出一股冷厉的味道，“你去看看，有没有一个叫顾湘的还在…”

    第二日起来，每个人都明显的多用了妆面遮挡微肿的眼。

    一众人翩然而行，细雪轻风中二十多件各色斗篷如同五彩云霞，格外引人注目。

    顾十八娘略一迟疑，走了过去站在她旁边。

    “回郡主的话，正是。”一旁的内侍忙恭敬答道，一面讨好的陪笑，“后日郡主也可以来瞧瞧，太后娘娘不是也希望您过来看看……”

    安坐在豪华的大殿里，一脚已经迈入东宫之门的女子们难掩激动，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所有人的视线都不时的落在略有些格格不入的顾十八娘身上。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都要成一家人，自己姐妹，快别生分了…”白玉郡主笑道。

    顾十八娘站在一旁，第一次见识到皇家遴选的方式，不由几分好奇，侧目间见一个女子在内侍丈量手臂时，褪下了手上的黄灿灿的镯子，溜到那内侍的袖子里。

    白玉郡主站起来却并没有动，而是神色变幻的静立一刻，又慢慢地坐回去。

    立刻有一个侍女站过来，垂手听吩咐。

    “小姐们，这边请。”为首的内侍说道，转身向内而去。

    也许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进到大周朝最最贵的地方，单此时的女子们都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噤若寒蝉，方才核验时短短几眼，那白玉栏杆雕龙望柱金壁辉煌的宫殿将皇权威严烘托到极致，对这些女子们形成了心理上极大的威慑，此时唯有小心谨慎唯恐一步错一句失言造成千古憾事。

    御膳啊，就算今日被刷下去，这也足够一辈子炫耀了，心潮澎湃的女子们忙大礼叩谢，更有人激动的流泪。

    “去，备车进宫。”她放下茶杯，又慢慢站起来说道。

    *月的京城清晨寒雾袅袅，一辆辆马车驶过打破了街道的宁静，向皇宫所在的方向而去，渐渐形成一条车龙。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声音轻飘飘的落下来，砸在顾十八娘身上如同千斤巨石。

    她的声音清亮不失柔和，又带着几分少女的纯真，让人顿生亲近感。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一旁的宫女忙低声喝道，“郡主的话你听就是了！”

    她白玉郡主虽然豆蔻年华，但生在高门大户，从小就出入宫廷，心智可不是懵懵懂懂只知耍横的小姑娘，一般的男人家庭也免不了妻妾成群，更何况她要嫁的这个男人如今是世间第二尊贵，将来便是九五之尊的人，女人，从来是宫廷皇室不缺的。

    “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其中一个低声问道。

    顾十八娘回过神，忙站起身来，应声是。

    站在一边的两个容貌俊美气质高贵的女子从顾十八娘身上收回视线。

    “请跟我来…”宫女含笑说道，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施礼说道。

    一只手掀开了软软的垂幔，露出白玉郡主秀丽的面容，她的视线投在这边，神情越发清冷。

    “恭喜小姐……”小内侍飞快的丈量完，笑的更加亲切，亲切中带着几分恭敬，“这边请……”

    “免礼起来吧。”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白玉郡主并没有理会他讨好的话，视线依旧跟随着那渐渐远去的五彩云霞。

    “是…”顾十八娘只得应声抬脚，她走的很慢，恨不得永远走不出去。

    此等姿色，看来家世不凡。

    “你…”她一瞬间失神，熟悉感弥散开来，待清楚这熟悉感来自何处，神情陡然大变，猛的站起来，“你…是你！原来你就是…”

    一阵环佩叮当响，二十多位女子们跟着引路的内侍翩翩而行，站在正中的内侍们目光紧紧盯着她们，不放过任何一个不和仪态风度不雅动作，只这短短的几步，便又有四五人被几下名字淘汰了。

    “不清楚……”另一个低声答道，再一次将视线投过来，扫过顾十八娘的脸，最后落在她交叉而握的手上，白净的面上慢慢浮现一丝笑，“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问的……”

    伴着一声宣，顾十八娘走下马车，看到已经身在一处宫殿门前，宫门前列着一对森严禁军，十几位面无表情的内侍捂着手静立。

    她没有笑，也没有哭，神色看上去有些古怪，这让众人很是不解。

    过了午之后，二十多位良女都选完了，这一次过后只余下十人。

    “小姐骨骼匀称，仪态万方……”这是一个年轻的内侍，抬了抬手，飞快的丈量她的手臂，一面含笑说道。

    但这是不可能的…

    “恭喜啊……”祖籍绍兴府的女子含笑低声说道。

    她说着话，干脆走上前来，伸手抬起顾十八娘的下颌。

    “表姐…”两个女子低声交谈，她们自然顺利通过，“看来她是内定好了…”

    “斟茶。”白玉郡主慢慢的坐下了，缓缓说道。

    “怎么样？”徐清第一个忍不住走近低声问道。

    “建康顾氏湘女。”宫女按着名单唤道。

    “请各位小姐下车。”

    一声清脆的笑。

    “瞧她的手……”白净女子低笑道，将眼神这边一瞟。

    顾十八娘迟疑一刻，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在这个陌生的不能被她掌控的环境里，一切都让她觉得惶恐不安。

    “建康府。”顾十八娘答道，因为心中有事，对这个结果并无其他人那般欢喜。

    她怎么可能拒绝召见？那是不可能的…

    经过一重重关卡，数次核验身份，女官搜身之后，众女子的马车才正式进入皇宫。

    虽然说好每人睡半宿，事实上谁也没睡着，身处皇宫，又面临人生如此重大的事件，试问哪一个能心如止水的如往常一般。

    但顾十八娘此时如芒在背，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睡态？”顾十八娘不解的问道。

    此话一出，顾十八娘所在的队伍里左右前后的女子们发出一声激动的低呼，更有人还轻轻擦了下眼泪。

    她们已经走出这间宫殿，向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而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下细细的雪粒，光洁的青石板路上已经有些湿滑。

    顾十八娘掀开柔软的车幔，看到不远处的皇宫在晨雾中如同巨兽静卧，威严不可正视。

    “这位小姐，请。”

    齐聚到大厅，看着几桌子饭菜，再听到内侍的话，饶是出身高贵权势之家的姑娘，也忍不住神情有些失态。

    顾十八娘点点头，便进去了，不多时，人又出来了，立刻有十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期待的探寻。

    “你以为是宫里人累了，所以才推到明天再选的吗？”徐清低声说道，“这是为了查看咱们的睡态，磨牙啊说梦话啊最怕的就是梦游的……”

    她的手不由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面颊，托当时黄内侍给了膏药灵验，那长长的指甲刮伤并没有留下疤痕。

    白玉郡主神情淡淡，似笑非笑看过来，待看清下方这张脸，不由一愣。

    “恩？”白玉郡主的声音冷肃下来，威压之所顿显。

    “别紧张…”徐清在后握了握顾十八娘的手，含笑说道。

    大家的视线又都落回到顾十八娘的手上，顾十八娘也正在看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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