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软轿子被四个人抬进来,身旁彭一针面色沉如锅底,一连声的催着轿子健步如飞向这边过来。
他终于忍不住,迈步矮身想外院而去,三绕两绕,飞身上树,就见前院一片沸腾,一看之下不由大惊。
黄内侍心里舒了口气,忙应声退出去,走出门,伸手悄悄捏了捏袖子里的一张数目不小的银票。
灵元只觉得手脚冰凉,却只能怔怔看着众人拥簇软轿向顾十八娘的卧房而去。
这一下二人雨水加上泥水都湿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些人都已经命丧黑手,这些人无一列外是言辞诋毁朱春明的,不仅自身,连家人都没逃过一把野火。
毕竟是大病初愈,知道内情的幕僚立刻明白,几句话就安抚了其他不知内情的人,大家再偏殿便说便静候。
顾海伸手按了按额头,苦笑一下。
顾海笑了,“好人?”笑容一收,“刘彦大人就不是好人?周世龙大人就不是好人?西城门外那些老弱妇孺就不是好人?”
他什么也不能做,就这样忍受煎熬。
“那恭喜状元公步步高升了。”顾海答道,看了眼顾渔,“要一起吗?”
御街前,因为下雨,行人稀少,街边的茶馆生意显得有些寥寥。
“含之。”一辆马车在身旁停下,有人掀起车帘招呼道。
“宣。”
“太子?”顾海在嘴里念过这二字,不由吐了口气,作为一个偏远县来的侯放的七品官,又适逢妹妹遭遇辛密大事,对于最近的朝中事,他是在是知晓不多。
不多时,果然听隔间里淡淡传来声音。
“那很不巧,我今天心情不好,”顾海摆了摆手淡淡道。
变得何止他们兄妹二人,每个人,都在变,一步一步的改变。
怎么好似小姐很长时间没在家?灵元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暗自一算,果真好久没见过顾十八娘,莫非…
顾渔低头看着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你说什么呢?”他瞪了他一眼。
灵元终于转过身,刚要翻身上墙,就听外边一阵热闹。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看到站在路中间的两人,车夫不由扯着嗓子喊。
“出…”他不由低喝,同时垂目。
顾慎安点点头,“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他轻轻饮了口茶,揉着额头,“这是那位…”他伸手往朱春明的宅邸方向指了指,“要逼太子表态了…”
顾海展开手,并没有拒绝,有她在,是掩护灵元的出现。
当然一般人家由丫头服侍洗漱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但怎么也不该灵宝…
“你跟杨大人什么关系?”他转而问道,带着几分好奇。
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暴躁,顾海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打算就这样跟我说话吧?”他苦笑一下道。
“何事?”
“哥!”灵宝在廊下跺脚。
看着哥哥跪下,灵宝也跪下了,低头抹泪。
“太子累了,午睡一刻,请诸位大人稍等。”黄内侍笑眯眯的说道。
“少爷,他们还是要杨大人死…”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激愤,“已经上折子…”
听他提到顾十八娘,顾海更有些烦躁。
曹氏在后被仆妇搀着,面如金纸,人就要软在地上。
顾海嗤声笑了下,干脆将伞换手举在另一边。
“起来吧。”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灵宝,低声道。
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太子清淡的声音从头上飘来。
很明显,曹氏属于第二种情况。从什么时候起,娘开始默默的站在他们身后,任他们去走去闯,不问不说,将自己的担忧深深埋在心里,只为了让他们少一分牵绊。
顾海的脚步不由停下,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攥起,他恨不得冲进东宫去问问那人,可是他明白这个做的后果只怕更糟。
灵元疾步向一旁的墙头而去,临到墙边又停下脚,带着几分踌躇回过头。
顾海站在茶馆的屋檐下,再一次看了眼不远处巍峨耸立的皇宫,轻轻叹了口气,撑伞走入雨中。
“少爷,少爷,小姐回来了!”两三个小丫鬟喊着跑进来。
顾海面上微沉,脚步声响,人已经转过屏风过来。
因为临近中午,茶馆里越发空荡荡的,只有这里坐着一个人。
“哦,你别在意,我不是单独对你如此,我会一视同仁的。”顾渔点头含笑说道。
“公子,要续水吗?”店伙计拎着水壶来到临门一桌。
一直慢慢跟在身后的马车此时小心的上前来。
曹氏在佛堂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顾海心里不由泛上一阵酸意,顾十八娘突然离去,借口是有贵人请制药,曹氏听了并没有多问什么,这些日子,也从来不提顾十八娘的名字。
顾海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泥水一片的衣裳,往边上移了移举步慢行。
“少爷?”灵宝回头唤了声,对他突然止步有些不解,“快些去,等夫人出来看到了,又该着急担心了。”
黄内侍整了整衣衫,抬头恩了声,手持拂尘缓步向宫门而去,远远的见一身穿华服的锦绣公子长身而立。
这是众人皆知的道理,太子殿下的幕僚们自然也知道,一下朝一伙人就聚在一起,将清党以及朱党骂了个狗血喷头,旋即向东宫而来,却被内侍挡住请到一旁偏殿安坐。
顾海胸口起伏不平,好久才按下翻腾的情绪。
“少爷回来了!”灵宝举着伞从屋檐下跑过来,看着顾海湿透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她记得少爷拿了伞出去的,但乖巧的她已经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怎么冒雨回来了?也该避避…”
“不要整个顾家的伞吗?”顾海转头看他,似笑非笑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这身衣服不便宜吧?同样七品县令,莫非你们那比我南漳要好得多?”
“你起来吧,这些事你就不要再参与了,离开这里,去吧…”他缓缓说道,“善行并不能补恶果,你好自为之吧。”
“哥!”灵宝冲他摆手,带着几分焦急。
顾海转过头,看到顾渔冲他微微一笑。
而此时的顾渔早已经洗漱完毕,换上?*****谑榉坷铮鲁槔吹墓松靼菜盗艘幌啊?
“这家伙到底又起了什么心思…”他不由喃喃自语,“难不成,真的要对顾家不利?”
对于一件事不闻不问,只有两种情况,一则是不关心,二则便是心明知。
太子殿下在床上坐下来,没有说话。
灵元面色微顿,低头说道:“我…押解杨大人进京的…”
“什么?小姐回来了?”她撒脚就向外冲去,再看顾海人亦如箭一般而去。
他这意思并不是要赶自己走,灵元心内欣喜,忙站起身来,“少爷恕罪。”退了出去。
轿子从树下而过,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姑娘身上盖着软软的狐裘,面色孱孱,双目紧闭。
“这么说,很多人上折子要太子定夺杨太生的生死?”顾渔转着茶杯说道。
“你有什么没心情的?”顾渔停下脚,脸上早没了笑意,目光带着几分阴寒扫过顾海,“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没好心情?你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在我这样一个人面前这样说?哦,是因为跟你一般的正人君子屡遭不公?是因为天日昭昭无眼?是因为空有一腔报国心付之流水?”
“不用了。”顾海站起身来,拿起桌角的伞,顺手扔给店伙计一把铜钱。
“伞啊。”顾渔抬头看了眼顾海手里的油布伞,嘴角微微一弯,“要是别人我可能会用,你的嘛…”
旋即又晃了晃头,顾家上有顾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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