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正的敌人来了

是，我们谁也不曾见过这样让人敬重的忠诚。它沉甸甸地落在我们的心上，带着一个军人绝望的遗憾和一个德兰麦亚人无尽的愿望。

    就这样，当我们远离堆砌着死亡喧嚣的战场一个多月之后，战争的阴影又缠上了我们的脚步。

    我们派出的侦察兵带回了一山谷中的守军军官，他告诉我们，在我们离开山谷的第七天，克里特人按预定计划准时地出现在山谷外。在到达山谷之前，他们的大军已经积累到了超过五万，这支强大的军队像乌云一样遮挡了翁伯利安山谷生存的阳光。

    “佩克拉上校在投降之前派我寻找您的部队，他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在翁伯利安山谷，上校曾拒绝向弗莱德效忠，并非是因为他不愿意这样做，而是因为他为了保护我们而不能接受弗莱德感情用事的命令。

    弗莱德无奈地摇摇头回到我们身边，他劝阻了愤怒中的达克拉和罗迪克。在这群愚昧卤莽的人面前，弗莱德伟大的战斗天赋和过人的智慧毫无用处，他甚至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的朋友们，我相信你们所说的。如果你们信任我，就请不要欺瞒我，诚实地告诉我，这场战争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取胜。”

    “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土地！”

    除了红焰坚持留下把守营地，我们所有的同伴都出席了这个会议。

    眼看着这次会议就要在疯狂偏执的气氛中结束了，弗莱德觉得不能再等待，他站身来，大声地说：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如此糟糕的战前准备会议，近百个大小酋长带着他们族内的勇士们席地而坐、大吵大嚷，彼此之间一句话也听不清楚。一些平日里有旧怨的部落酋长甚至相互间恶言相相，一点也没有一致对外的样子。

    “这不是阴谋，尊贵的大祭司，这是智略，是智慧。伟大的伦布理神不会拒绝智慧。我有一个计划，您看，很简单的计划，只需要我们……”

    ……

    我一阵心悸，抓住艾克丁的手小声问道：“你确定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的朋友？”当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我们面前的这个强壮可敬的中年人就相当于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放弃了对大祭司的服从。这在这个以神为绝对权威的种族中，一定是莫大的罪责。

    “您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尊敬的朋友。”弗莱德回答说，“我没有丝毫冒犯伦布理族勇士的意思，但如果按照大祭司这样做，我们必败无疑。死亡将给伦布理族带来重创，我的朋友，敌人的强大超出了你们最大的想象。”

    这样一来，在即将发生的圣狐高地会战中，弗莱德就拥有了由不足两万装备精良的职业士兵和一万强壮但缺乏训练的土著战士组成的混编军队。我们深信，这支奇异的军队在战斗中必将战现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

    对于我们的馈赠艾克丁没有推辞，他把这些装备优先发放给了自己的族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他毕竟是一个部落酋长，为自己的族人谋求更多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如果你胆怯了，古德里安先生，你不必参加这一次战争。自从很久以前，伦布理神的孩子就开始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侵害，我们一直做得很好。如果你们要参加，先生，那就最好和我们一起，像个勇士那样！”

    “杀死他们！”

    粗野狂信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彰显土著战士勇气的同时也将他们的无知表露无余。我们相互交流着忧虑的目光，担心我们的朋友们会在战场上吃大亏。确实，仅凭数量而言，他们确实是占了上风，但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补给充裕、兵强马壮的克里特大军，在这些可怕的敌人面前，他们的数量优势并不像面对我们时这么明显。而且，装备、纪律、战斗经验的差别是如此之大，我们想不出任何取胜的理由。

    克里特人入侵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我们的朋友伦布理族土著人的领地，没过几天，我们接到了大祭司的邀请，作为他们中的一员共同商讨抵御外侵的相关事宜。

    “为什么要羞愧，先生？”弗莱德友好地拉过那名军官的手，“因为您的长官投降了，是么？不，先生，你还不了解，一个称职的军官会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自己的士兵，绝不会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佩克拉上校保护了我们，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没有必要再牺牲更多的士兵。如果您经历得更多，您就会了解士兵的生命多么宝贵，而抛弃了自己的荣誉去拯救更多士兵生命的军官是多么伟大……”

    弗莱德苦笑了一下：“帮助你们，当然，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但是，您也看见了，我根本无能为力。”

    “我以德兰麦亚的王冠为誓，为曾有过像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上校这样的部下而感到无比荣幸。”

    “或许我做得到。这次的战斗大祭司会在奔狼部落指挥，不会停留在我这里。我会尽量召集其他部落的几个酋长，说服他们听从你的指挥。”

    弗莱德压抑着自己奔流的情感，同样庄严地回答：

    ……

    愚昧和顽固，人类进步最大的两个敌人，我们在同一时间都遇到了。

    大祭司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年轻的领袖，在他以往的经验中，可能还没有哪一位酋长曾经在这样的会议中打断他掀起的狂热情绪吧。看得出，当人群中爆发出热烈回应的时候，这位年长的尊者十分享受这种被拥戴的感觉。

    “那还不足以改变什么，我的朋友。”弗莱德苦恼地说，“如果还能有两万，啊不，哪怕只有一万勇敢的伦布理战士绝对听从我的命令，或许这场战争还有救。而且，即便胜利，我们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那军官不解地看着我们，他不理解当我们听说朋友投降的消息之后，为什么还会那么高兴。在他的心中，或许还把“投降”这个词汇当成是军人不可谅解的行为吧，因此，他为上校的举动而感到羞愧。

    我们长出了一口气，欣慰地微笑起来。喜悦的心情就好象烧开的水在翻腾，让我忍不住想大叫。

    如果按照他们的设计，这将是一场必败的战斗，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大祭司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这种纷乱，但他立刻点燃了另外一种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那就是狂热。

    “很抱歉，古德里安先生。在会场上我没有支持您的话。我无法那样做，先生们，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受到其他酋长和大祭司的打击，这无论对于我自己还是对于我的族人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一点我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他真诚地向我们道歉说。

    “你所说的我一点也不怀疑，我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古德里安先生。”艾克丁诚恳地说。

    “上校怎么样了？”看他不回答，达克拉焦躁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用力摇晃着大声问道。现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们已经明白当时上校做出那个决定的意义了，愧疚和悔恨让我和我的朋友们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