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贵族的敬意，战士的敬意

为他所做的令人不齿的行为深深致歉。我以自己的家族荣誉起誓，他必将为他在决斗中做出的不道德行为付出代价，我保证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希望您能接受我的道歉。”说这话的时候，埃奇威尔始终直视弗莱德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一个骑士的真诚。

    说起来也奇怪，身材略矮的弗莱德看上去比魁梧的骑兵中队长还要高大的多。

    可弗莱德就好象被这一剑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着剑刃袭向自己的右腰。

    “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正常持剑格斗的人很难招架自下而上反撩的攻击，起码我们在新兵的格斗训练中就没有接触过。面对这样的攻击，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后退，尽可能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即使受伤也比送命的好。

    弗莱德手里拿着普通的短剑，这是轻装步兵的通用武器。在战场上，正常情况下轻装步兵都是左手持木质或铁质的小型圆盾，右手持短剑。这种武器的优点是便于控制，即使是个生手也可以很快地熟练使用它，在人群众多场面混乱的战场上，它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误伤自己人。但它的杀伤力则明显要小得多。

    里达第斯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鼻孔里还在汩汩地淌着鲜血，鼻梁骨可能已经断了。埃奇威尔刚才那一拳着实不轻。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弗莱德扑倒在地，趴在他身上替他挡住了里达第斯劈下的一剑。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当时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动作只有我能做，我也必须这么做。长剑划进我后背，又连着我的血肉划出体外，紧接着我就感到火焰灼伤般的剧烈疼痛，浑身无力。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瞬间湿透了，一种粘稠的液体在我的肌肤外流淌着。

    “当”，场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弗莱德架住了里达第斯的剑。他持剑的方式很奇怪，并不是我们通常见过和学过的剑尖朝上的正手持剑，而是像使用匕首一样反手握剑，把剑身藏在自己的右肘下，身体前倾，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紧接着，他往前猛冲出一步，肘下的短剑沿着对手的剑刃滑过，发出短促的刺耳摩擦声，直奔向对手的咽喉。

    “记住我们的赌约，长官。”弗莱德收剑，转脸对埃奇威尔说，“按照约定，先生，我没杀了他。”

    公正人埃奇威尔检查了双方的武器，尽最后一次努力阻止决斗生效之后，终于无奈地宣布决斗开始。他的话音刚落，里达第斯就大步冲了上去。在酒馆中他一再受到弗莱德的挑衅，在同僚面前大丢脸面。此刻恐怕他恨不得含口水把弗莱德给吞了。

    “我是个铁壳脑袋的癞皮狗！”

    就在接近的一刹那，他将手中的长剑由左下向右上斜撩上去，直劈弗莱德的右侧。这一剑无论是出剑的距离、时机还是角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出其不意，来势迅猛，一旦劈中，对手不死也要重伤。

    “再大点声！”

    “啊～～”我身后传来尖叫声，继而是有人晕倒在地上的声音。我知道是罗尔，这个可爱的胆小鬼已经被计划中的血腥场面吓昏了。不过，这一次没人嘲笑他，我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着自己同伴被肢解的景象。

    “我……您可……别……您先起来……再……说话……”我可只是个小酒保，从来没见过这个阵势，此刻我已经语无伦次，全没有在酒馆里巧舌如簧的机灵劲。

    弗莱德转过身走向我，露出了我所见过的他的第一个笑脸，那笑容在他俊美的脸上闪耀，仿佛春日的明媚阳光，几乎能够融化冰雪。

    “是你刚才喊我们‘灰狗’？”并没有人发出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鲜血喷射的刺|激的响声。弗莱德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睁开眼睛，看见弗莱德的剑紧紧架在里达第斯的脖子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近得放不下一个拳头。弗莱德仍旧死死盯着对手的眼睛，眼里燃烧着骄傲和愤怒的火焰。而里达第斯面色苍白，满脸冷汗，除了恐惧之外看不见其他的表情。

    “说，我向高尚勇武的轻装步兵军官法特尔先生致歉。”虽然法特尔先生和所谓的高尚勇武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认为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十分恰当合适。

    “你有资格接受一个骑士的敬意，杰夫。”弗莱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他的声音里充满骄傲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身为骑兵军官和贵族的自尊心让里达第斯保持沉默了。

    “那么，谢谢。”埃奇威尔站起身，看着我们两个，眼神里又变得满是和蔼，“你们都是好军人，保重。”说着转身向其他骑兵军官们走去。不远处，目睹同伴做出惊人的举动的其他几个骑兵军官满脸诧异，忙围上去追问着什么。埃奇威尔挥手驱散了他们，然后他们拖着躺在地上的里达第斯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弗莱德对我说：

    “是，别杀我！”里达第斯尖叫起来，声音很滑稽，不过没有人笑得出。

    就在他快走到我身边时，我看见他身后瘫坐在地上的里达第斯忽然抓起剑发疯一样爬起身冲过来，表情扭曲，目光里带着野兽才有的疯狂。所有人都惊呼起来，埃奇威尔见势不对，也冲上来阻止。可惜，他离得太远了，已经来不及了。

    “放心，是轻伤。”我听见埃奇威尔这样说，紧接我的衣服被从后面撕开，然后感到背后一阵剧痛。

    一切本来已经结束，弗莱德令人信服地赢得了这场决斗，也赢得在场所有人由衷的敬佩。可就在这时候，一件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正当我想说点什么表示对埃奇威尔的谢意的时候，这个高大正直的男子忽然抽出佩刀插在地上，单膝跪在我们面前。这时候我才有机会一睹这把刀的全貌。和一般银白雪亮的剑不同，这把剑通体漆黑，隐约流动着一层慑人的气息，让人几乎不敢用手去碰触。街道上的道路虽然铺着泥土，但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早已把道路碾压的十分结实，这把剑轻轻一插之下居然入土一寸有余，而且悄无声息，的确是把难得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