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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而去的。

    有人扔掉了某样东西。是这样吗?为什么正好在她站着的地方呢?(除非他们扔东西的时候没注意,它是恰好落在那里的。)为什么没有扔在路上的其他地方?在走近她之前或是经过她之后再扔?毕竟那里没有人。

    它躺在那里很久,就是一团小小的纸球,不比胡桃大。

    她的脚稍稍伸出一点,谨慎地碰了碰纸团,又缩了回去。整个动作不过六英寸的距离,甚至都没有人看到她伸出了脚。

    长久的犹豫不决。

    有些事情实在奇怪————为什么正好在她站着的地方呢?

    她的手突然向下伸去,手心一收,纸团消失不见。

    她把手提包打开,在翻盖的掩护下打开了纸团。铅笔字跃然而出。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忙衬着墙壁写下的。这是一封来自死亡的讯息,送给已经死去的人。

    多萝西:

    我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你了。昨天晚上如此,前天晚上也如此。我已经这么看着你三个晚上了。我讨厌让你一个人站在那里,但是我现在有点麻烦。有些情况告诉我,先不要去你在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在那里和你说话,灯太多了,人也太多了。他们都在追我。我只能快速地经过一次,然后扔下这个。希望你能捡起来。如果你读到了这封信,请你慢慢离开那个地方。走去黑一点的,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只有那样我才能走向你。只要我看到你身边有人,不管是谁,我都不能过去。

    约翰尼

    她晃了晃身子,要不是近距离观察,你并不会注意到她的晃动。她将一只手伸向后方,撑在杂货店的玻璃上才让自己保持稳定。你同样也看不到这个动作。她的态度像是想要逃走一样,十分隐秘。

    现在她鼓足勇气,手离开了身后的玻璃窗,再一次直起了身子。她抬起同一只手,伸到脖子那开始围围巾,好像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不管是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安排,那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感受。她围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围巾碰到了下巴。接着她的手松开来,像扔下一个铅球似的。这是她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方式。

    然后她转身,开始慢慢走远。行动非常缓慢,像在飘浮。她没有四处张望,尤其没有向身后看去。

    有那么一会,她的周围仍然聚集着人群,她得奋力挤出条通道才行。一次有个男人不小心用胳膊肘碰到了她,他沉默地碰了碰帽子的边缘以表歉意。她对这短暂的接触毫无意识,只是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继续向前走去。

    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一两个散步的人。她转过广场,从容不迫地踏上小路,灯光落在她身后,渐渐变暗。她经过的建筑物的墙面上开始出现裂缝,黑漆漆的小道可不是什么好走的路。

    走着走着,没有路灯了,宽敞的街道变成了乡间的马路,连条人行道都没有。再走啊走,房子也没有了,她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空旷地带。

    她仍然慢吞吞地迈着步子,等待被人赶超。可是那来自身后的脚步声和突然抓着她肩膀的手并没能如期而至。死一般的寂静中,她发出无声的尖叫。

    阴影越来越厚,树木越来越密,夜越来越深。

    她一直往前走着,没有回头。可能是害怕扭头之后会看到的东西。

    路面开始向上倾斜,她颤抖了一下,发觉自己正走向通往墓地的路。

    右边是一片草场。她停下,转身踏进了草地里。月光给土地铺上了一层银色,目之所及全部都是银色的,视野十分开阔。就好像处在一片开阔的草湖中央,唯一阻挡你视线的东西只有你的影子。

    她越往前走,草长得越高。她得挑能走的地方下脚。草先是漫过小腿,后爬上了膝盖。她还是没有回头看一下。她不敢。可能这一次她也根本无法回头。恐惧叫人无法动弹。

    此刻,她就要走到正中央了。她停下来,笔直地站在中间,像是一个记号。

    她转身,脑子里是安静的思绪,接着面向她来时的路。

    开阔地带,有团漆黑的东西向她袭来。小小的,黑黑的。它从周遭的一片黑暗中跃然而出,显得十分突兀。它跳脱出背景,径直朝她走过来。像她一样,跋涉过浸泡在月光里的草地。

    想要逃跑的冲动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努力克制着,颤栗着。

    “我的天!”她一声惊叫。

    没人能来得及救她。

    他知道她只是一个复制品吗?只是他逝去爱人的一个活着的稻草人?他在那里就已经猜到了吗?所以连续三个晚上他都拒绝靠近她?诱饵现在变成了被诱捕的人吗?那里有埋伏的警察,这里可什么都没有。他把她带出来了,就在警察们的监视之下。他让她等在这个没有埋伏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有他的埋伏。

    她犯了错,她在战术上出现了失误,但后果是什么她仍然不清楚,她也不可能说得出。她只是做着她应该做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数月以来精心布置的、只有一次机会的计划。或许,她根本没做什么错事。或许只是他的直觉太准了,指引着他没有落入圈套。在疯癫的状态下,直觉总是出奇的准确,它总是毫无理性和逻辑可言。

    黑漆漆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大。现在,可以看得到他的脑袋,他的肩膀,他因为走路而晃起的手臂。月光照亮了他的脸。虽然还是很小,远在几里之外。月光又照亮了他纤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还有单薄的嘴巴。

    是个男人。

    不,是死神,看起来像个直立行走的男人。是那个莎伦和马德琳·德鲁错认为是个男人的死神。

    好像是看着某个缩小版的恐怖身影,恐怖感加深是因为他还不是人的模样。月光照亮了她并不想看到的细节,照亮了一切:帽檐在脸上投下阴影,V领衬衫的领口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离她只有最后几码的距离了。他看起来和她的身形差不多。现在的距离近到他们已经可以听到对方的讲话声了。他没说话,只是不断地靠近她,艰辛地穿过高高的草丛。

    她也没有说话。她一出声只会背叛自己,毁掉自己而已。他还相信这个幻觉吗?这幻想已经被打碎了吗?或者她开口,那错误的声音才能打碎它?

    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半是喜悦,半是痛苦,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是绝对没有威胁,也不存在反常,而那才是终极的恐怖。直到现在这一刻,他的轮廓看起来还是没受什么影响,还是那么冷静。你只能猜,但你无法知道。比起他现在应该有的样子,他的脸看起来更年轻、更孩子气,或许这才是一切的线索。

    她没办法轻易地对上他的视线。她只能迫使自己不要躲开。

    “多萝西。”他轻轻地说。

    “约翰尼。”她低语道。

    他的嗓子里迸发出什么来,听起来像是他内心深处的哭泣声。痛苦不在他的脸上,而是他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他们的姑娘————总是等着他们。而我的姑娘————终于在等着我了。”

    他的手臂贪婪地环住她,她惊得一动不敢动,甚至连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

    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温暖、低沉、愉悦。声音里什么意味都没有————只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而已。

    “我拥有的太多了。我的女孩————她在等我。”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话,越来越低,越来越慢。

    “她等着我。

    “她等着————我。

    “她————等着。

    他的头突然落在她肩上,好像精疲力竭的他,再也没办法支起自己的脑袋。

    “她等着我。”他叹气道,“感谢上帝,她还等着我。”

    越过他的肩膀,她恐惧得看到不显眼的蛇穿越草地向他们挪动而来。她看到的只是蛇群挪动时泛起的涟漪,而不是蛇本身。涟漪一会泛起,一会又平静。反反复复。

    像是车轮的轮辐向车轮中心聚拢一般,蛇群朝他们的方向聚拢。

    他只是站在那里,寂静地,纹丝不动地。他的手臂环抱着她,头垂在她肩上。安稳地休息着。

    实习警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太残忍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残忍呢?为什么不能有其他解决方式呢?”

    她能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像是鸟儿在扑腾着翅膀,它只能休息片刻,在第一声警报响起后,它就会立马飞走。

    他的嘴唇凑过来,想要找到她的唇。

    草丛四周传来吟吟低语,好像微风的手指触碰到哪里,又马上抚摸着另一个地方。

    有东西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丝绸在地上摩擦。然后有东西发出了响亮的噼啪声,可能是树枝。接着又恢复沉寂。寂静悬置在整个草地上空。太安静了。却不够安全,不是出于自然的安静。

    直觉。

    他打开手臂,在她的腰间聚拢,环住了她的腰。

    突然,他的身体一个旋转,她跌落在一侧的草地上。他猛然朝另一头狂奔而去,身子压得低低的。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飞驰,像是一只人形的野兔。

    四周站起了人,几分钟之前他们还藏在黑暗里,现在却像是白色布丁上的黑色葡萄干,突然间跳到了表面。

    萤火虫开始在草丛上方呼啸掠过,以一种疯狂的方式,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方式。每一只都跳出独一无二的节奏,来来回回,前后往复。萤火虫群互相结成了霹雳的雷电,每次闪烁都激起一阵重击。

    兔子的身影猛然停住了脚步,就在他停下的地方倒了下去。草丛上,在他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像是一枚小小的酒窝。

    砰砰掉落的萤火虫们停下了扑腾的翅膀,一束青烟渐渐消散,好像它们已然烧尽了自己。

    弯着腰的谨慎的男人们现在沉默着,他们向那个洞缓缓挪动,离得越来越近,但是要非常谨慎,非常有策略才行。

    忽然之间,他发出了一声哀嚎:“多萝西!”

    人群继续挪动,缓缓收紧他们的包围圈。

    “多萝西!”喊声再次响起,声音却很虚弱,透露着极致的孤独,直指那天上闪耀的星星。那是对爱情的哭喊,也是对死亡的哭喊。

    他们发现他独自躺在草丛里,脑袋扭曲着抬起,无助地望向他们,像是兔子看着捕猎的人那样。

    他的双眼是失去了光芒的新月,抬头看向满天星群,好像试图去辨认,去看清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缥缈的面容。爱情不也是那求而不得,但仍然苦苦哀求的幻觉吗?

    他死了,嘴上仍挂着她的名字。

    “多萝西,快点。”他低语道,“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男人们围着他站成一个圈,低头看着。

    “他死了。”有人轻柔地说。

    卡梅伦点点头。他抬起手摸了摸帽檐,但他没真的摘下帽子,只是稍稍提起了片刻。

    “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我猜。他们最终还是继续幽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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