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无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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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来参观的时候，慕行秋还是庞山道统的吸气三重弟子，在拔魔洞幻象里走马观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被关进这里肯定非常痛苦，绝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主动要求进来。

    此时的慕行秋在昆沌眼里没有任何秘密，念头一起，对方就已知晓详情，“我为什么要灭绝众生？说起来话长，好在你和我都不缺时间。”

    “战争是个好东西，它会遭成不少损失，但是也能让最优秀者脱颖而出，关键是掌握平衡，所以妖族不能斩尽杀绝，魔族的威胁也得时时悬在头顶。而且不能让战争捆缚道统的手脚，所以这必须是人类与妖族的战争，对道士来说它是试练场，进得去也要出得来。服日芒道士最多的时期也是人类与妖族的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不过一旦达到服月芒境界，道士们就会慢慢明白战争的必要性，等到服日芒境界，他们会自动退出战争，将试练场让给后来者。”

    “你对道统简直无知到可笑的程度。”昆沌一挥手，在他和慕行秋的胸部周围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小人儿，每个只有四五寸高，飘浮在半空中眨眼、皱眉、打哈欠。

    “顺其自然。”慕行秋终于明白这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昆沌的幻象盯着慕行秋，“你就是众生中的一个偶然，可你已经被我捏在手里，所以我愿意小小地冒一次险。对了，你的计划是找到念心科传人的魂魄，学成念心幻术之后从里面打破拔魔洞——你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吧？”

    “无遮之地也是最后的有形之地，在那里你们还拥有身躯，但会越来越弱，等到它彻底消失，魂魄就会进入无我之地，只剩残魂缺魄，在那里，痛苦不需要任何理由。”

    慕行秋感受到一瞬间的恼羞成怒，无声之地的影响越来越强，但他还能控制得住。

    “我和左流英都达到了服月芒境界，但是我们没有这种感觉。”

    慕行秋也想了一会，“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广收门徒，择优选拔，道统是这么做的。”

    慕行秋眉头微皱，随后又展开了，“你已取得不死之身，所以不需要选拔继承者，因此也不需要战争与众生……”

    昆沌笑了一声，“你领略七情六欲的强大了吧？当它们被挑起的时候，虚假与真实没有区别，你会对幻象满怀恨意，挥拳击打，也会对幻象满怀爱恋，痛不欲生。”

    昆沌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从何说起，然后他向慕行秋抛出一个问题：“如果让你在芸芸众生当中选择一名念心幻术的继承者，你会怎么做？”

    昆沌“听”到了慕行秋脑海中的话，摇摇头，“无声之地对你影响不大，因为它想塞给你的七情六欲，你自己都有了，对你来说，真正的考验从下一步开始。”

    一个声音居然在无声之地响起，慕行秋扭过头，看到祖师昆沌就站在他身边。

    慕行秋无法否认这一说法，他自己就是鲜明的例子，如果拥有魔魂的秦先生和身具神魂的芳芳没住在野林镇，他和一群伙伴们大概永远也不会产生道根，即使产生也很难被发现，野林镇太偏僻了，不会受到道统的关注。

    “力量改变初心，昆沌，当你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要灭绝众生吧。”

    “那是因为你们脱离了九大至宝的监管，这件事以后我会解释，现在我想说的是，众生之中充满了偶然，你不知道谁会产生道根，也不知道谁会成为最强的道士。所以最好的选拔方法是根本不选，让强者自己露出头来。”

    “没错，道统精心安排的世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个威胁。偶然，慕行秋，只要时间足够长久、数量足够众多，偶然总会产生，魔族因它而灭亡，道统因它而生生不息，对于不死者来说，偶然却是唯一的敌人，我必须将它消灭在萌芽之中。我可以等十年、一百年，但不会永远等下去。”

    慕行秋脑子里疑虑丛生，但他没有崩溃，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形成过真正的道士之心，七情六欲一直存在，现在只是变得更强烈一些。

    “无遮之地令人曝晒。”慕行秋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但他的嘴巴仍然做出说话的动作，要不然他会觉得更怪异。

    没有道士事先了解这一点，左流英也不知道。

    慕行秋迈向前走去，不在乎自己会走向哪里。

    拔魔洞是专为道士准备的监狱，与其修行准则完全背道而驰，道士讲究绝情弃欲，无声之地就是要将情与欲重新塞回道士体内，并且加以放大，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道士在修行的过程中放弃的种种人之常情，这时都会反过来吞噬主人的心，尽情地发起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