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起全面进攻的魔种停住了,在原处缓缓旋转,当周围人类情绪爆发的时候,小块的白色云朵开始像气泡似地一个接一个地破灭。
远处的湖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游船上的乘客望见空中火红的闪电树和数不尽的云块,根本没想到这是一场激烈的斗法,还以为是某家酒楼请人造出的奇景,全都赞叹不已,纷纷争论造景者是洪修会的修士,还是龙宾会的符箓师。
据说注神境界的内丹就能修成一心本用,慕行秋却没能做到,但这算不上太大的失败,念心幻术的第十层、十一层从来无人练成,就连当年的创立者也只达到第九层,这已经相当于某些服日芒境界道士的实力了。
魔种下降速度极快,湖上的船只刚刚调头划出没有多远,它们离秦先生的小船只有不到百余步了。
斗法与普通的战争场面有些相似,总是从有条不紊向混乱无序过度,当法术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强大的施法者也无力面面俱到,只能允许某些法术失控。
“这也是一个办法。”秦先生的建议遭到拒绝,他也没有显露出不满,“但这终究不是治根之法,魔种永存而法力有限,你没办法将它永远封存。用我的方法,你能将魔种变成奴隶。”
十几年不见,魔种发生了一些变化,比从前更加捉摸不定,可慕行秋这些年来也没有闲着,乌云刚刚散为无数的白色云块,闪电树也溅出大量火星,追逐那些云块,数量完全相符,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最先失控的通常是景象,然后是声音,最后才是法术本身,可最后一步通常不会出现,斗法难得持续如此之久,施法者在此之前还是尽力将力量集中用于攻击对手,而不是浪费在无关的观者身上。
无论男女老幼,人心皆动六次,陆续是紧张、迷失、惶骇、绝望、愤怒与狂喜,每种情绪为时都很短,转瞬即逝,红光全都消失之后,众人陆续做出了反应,或东张西望、或失魂落魄、或瑟瑟发抖、或伏地痛哭、或咬牙切齿、或纵声大笑,个个旁若无人。
秦先生摇头,“那不一样,幻术越多,你用到的法力也越多,如此下去终有极限,即使是服日芒道士,也有力穷之时,你还没到服日芒境界吧?”
“没有。”慕行秋曾经凭真幻之躯进入过服日芒境界,但那是暂时的,打破虚空之后又退回原来的境界,倒是他的原身,在止步邦内经受左流英、异史君和龙魔的三重锤炼,内丹大幅提升,“服月芒六重。”
当周围的魔种全都破灭,闪电球里的白云渐渐收缩,最后变成一粒小小的种子,无力地飘在闪电球中间。
“芸芸众生承受不住道魔之战,你要保护的是自己与亲友。”秦先生抬头看了一眼白花花一片的魔种,“用正法七元。”
“躲?为什么要躲?慕行秋,相隔十三万年,我们仍然掌握着人心的变化,而你,只是十几年的工夫就已看不清世上的真相。”
慕行秋右手一甩,以绵尾马的多色尾毛编织而成的电掣神行鞭钻出袖子,他很久没用过它了,再次施展仍然得心应手。
鞭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吸收了所有闪电,再转一圈,一团红光向外扩散,慕行秋的手臂连挥七次,第一次吸入闪电,后六次发出六团红光,以他为中心,也朝四面八方扩散,迎战所有魔种。
分裂需要耗费大量法力,在虚空中,分裂颇为困难,现在却轻松得很,像是一窝蜂,说话间一拥而出,顷刻间已如漫天雪花。
慕行秋望向断流城,瞧见众多修士正飞在城池上空,他们也受到了念心幻术的影响,摆脱得最快,此时已经恢复正常,正警惕地盯着湖面上的小船。
红与白在夜空中一边急速下坠,一边互相厮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慢慢地每一次红白相撞都发出金属般的鸣响,汇合在一起,形成持续不断的滚滚雷鸣。
慕行秋扩大闪电伞,转头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保护你?”
红光如波纹一般层层散去,直达十余里之外,最先受到影响的不是魔种,而是湖面上的众多游客,然后是岸上、甚至城里的居民。
“有多少人入魔?”慕行秋问。
魔种来了,比慕行秋预料得要快,虽然语气中满怀怨念,它们还是急不可耐地冲向小船上的魔魂。
秦先生背负双手站在原处,凝望湖中倒映的弯月,对魔种的到来既不欢迎也不抗拒。
他没办法将魔种斩尽杀绝,却能束缚最后一粒魔种,令它不能分裂。
魔种再次分裂,数量比第一次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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