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跪

乎是在地面蜷了好一阵，才呻|吟出来，慢慢的转身仰躺在地面上，双眼无神。浑身的骨头跟肌肉都要散了架似的，没多少绷开的外伤伤口，全是内伤，换个年纪大点的人来估计这会儿都得昏迷了……

    靠在凹凸不平树干上的十四岁少年，双手狠狠地握住自己的大腿，坚持着让自己还在打战的双膝不要跪下去！

    一边大声的咒骂，一边雨点般的棍子都砸在陆文龙那还很稚嫩的肩部和背部，细条纹衬衫上似乎都浸出了一丝丝血迹……

    十四岁的少年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打开灶头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等着烧水的过程中，习惯性的抓起一本《菜根谭》，有滋有味的看上一段，甚至下好了面，端着呼噜呼噜吃的时候，还乐呵呵地看着“操履不变锋芒不漏”撇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以为麻布口袋装钉子，那钉子尖能不容易出来么？”

    陆文龙终于站起身了，摇摇晃晃的扶着树干，看着面前这个有点胖，佝偻身形的老头，勉强挤出点笑容：“要……”

    陆文龙放下茶盘，看看和他一块打牌的是三个老头和中年人，都埋头装没听见，就摸摸脸，做个解扣子的动作，脚下却往外走……

    家里没人，父亲到沿海打工已经两三年了，春节都不一定回来看看他，母亲最近承包了一个柜台，三天两头都要出去拿货发货什么的，根本就没注意儿子的生活状况，更别提学习状况了。

    陆文龙笑呵呵的给茶盅掺上滚水端出去，还有认识的打招呼：“小六今天上班迟到，庞爷不扣你钱？”

    随着陆文龙被踢到路边树脚，小混混骂骂咧咧的就跟上几步，直接就踢躺在地上陆文龙！

    衬衣是父亲从广东寄回来的，款式确实不错，只是几年来见得少，估计错了儿子在营养不良下的发育体型，稍微有点大，但条纹的款式有点修身，让小男孩看上去还是很精神，加上一贯剃的板寸，如果不是脸稍微黝黑了点，还说得上相貌堂堂偏小白脸，主要还是因为有点瘦。

    可真的很疼啊！

    陆文龙的右肋简直是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要闭过气来，可动作不等人，后面一脚又上来了，他只能趁着这个机会，使劲的挥动右手里的橡胶棍去砸对方的另一只脚的脚踝。

    小混混呸的朝陆文龙身上吐一口痰，再用橡胶棍狠狠的砸到他头上，才恨恨的离开了。

    陆文龙还是笑：“大哥玩牌玩高兴，就别找我们小崽子开心了……”

    这是自己做的防身武器，黑色橡胶水管两头用圆木塞堵住，中间填满铁砂，木塞是用铁丝横穿固定住的，万一被逮住，拔掉木塞，放掉铁砂就是毫无威力的胶管，现在拿在手里就很有点沉甸甸的，他可不愿意随便就带把刀子在身上，被警察抓住或者对方抢过去，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陆文龙卷起袖子手脚麻利的端上一盘子茶：“庞叔您好……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这个经常在街头打斗厮混的小混混就比那些高中生经验丰富得多了，一脚踩住陆文龙的右手，使劲的捻一下，那种带着钻心的闷痛，一下就让陆文龙放开了手中的橡胶棍……

    三两下吃完洗了碗，到阳台上用叉棍收下一件昨天刚洗好的衬衫，已经干透了，穿好，习惯性的扩扩胸，感觉动作没什么妨碍，才在阳台边吊着的沙袋下，拿了一根橡胶棍别在腰上，出门上班。

    所以在麻将茶馆外面的路上，陆文龙给打得翻来覆去，蜷成一只虾子一样，也没人围观，没人阻拦……

    庞老头看他表情动作：“出来混，就是这样，要么踩人，要么被人踩，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和实力……”这个平时乐呵呵弥勒佛一样的老头子，这一刻，陆文龙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狠辣和狡黠，就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似的。

    茶馆里不少人就抬头看看，见是一个小混混和少年吵骂，笑骂两句，继续玩自己的。

    天色很黑，路灯昏黄，晚上没多少人行走在这个支路上。

    庞老头看起来混浊的老眼似乎有点亮：“还想出来混么？”

    小混混一边用棍子砸，一边用脚踢！

    ……

    一个稍微有点苍老的声音不太响亮：“够了！”

    庞老头想踢他屁股：“老子天天都这副模样，你打招呼换个花样好不好？！”

    小娃子回答得精神：“扣勤工俭学的钱，是要遭天谴的……”笑声一片。

    陆文龙只能是尽量护住头和小腹，尽量缩成一团，任他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