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世

    “别瞎弄，弄破了会感染的……”

    陈繁全然不顾这些，死命的往山下奔跑，忽然感到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飞了起来，然后头部重重的撞在了台阶上，再然后他整个人就顺着台阶一路翻滚着跌下去……

    那个女孩叫林静，她父亲和陈繁父亲是战友，又住在同一座小镇同一条街上，关系极好，林静比陈繁只小一岁，两人从小一起玩耍长大，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有些事情，终究是难以忘怀吧！

    “呸！你才脚臭呢！我就不|穿，我发现赤脚踩着大地去拜佛，让我有种更虔诚的感觉！”

    “没什么好玩的，只是想起一些……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们’？除了我，还有谁看过它发呆？”

    连那折断的断口也还清晰可见。

    “砍掉吧，砍掉就不疼了。”

    只是，那如织的登阶求佛的朝圣者之中，再也寻不到那个赤着脚踝的精灵女孩了！

    陈繁不禁有些讶然，他正值盛年，走上山来都有些气吁，这老人这么大年纪了，挑着不轻的担子还要照看孙女，每天上山下山，该有多难。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没事吧？……”

    “那你还跟我上山来做什么？你是傻瓜么？”

    陈繁很惊讶的收到林静婚礼的请柬，犹豫一阵子后，将它丢在一边，然后打电话叫了两个相好的女孩，使了一些无赖的手段，三人彻夜狂欢。

    他从大殿下来，回到那块大石头前，再次凝望着它愣愣出神。

    陈繁跪倒在佛前的那一瞬间，仿佛一下子理解了她当年的心境！

    那条下山的青石台阶，每一级都尝过她的眼泪，苦涩而绝望。

    陈繁并不是个无能的人，在经历一番挫折之后，也算是混出了点名堂，在一家规模不小的集团当上了分公司经理，年薪不菲。

    也许是为了保护古迹的完整，寺院并没有太多的修缮和改变，寺前的陡峭狭窄的青石台阶也依旧如故，古朴沧桑感一如当年，甚至连路边那棵当年抽到林静额头被她生气的折断了一根树丫的小松树也还在那里，只不过长大长粗了一点而已。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陈繁，我脚好疼！”

    “我根本就不信有佛祖……”

    “我变成傻瓜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才没你那么傻，大老远的跑来搞封建迷信，都是骗钱的东西，我要是国家主席，我就把这些寺庙全拆了。”

    他用手指触摸着那石质的纹理，粗糙冰凉的感觉一如当年。

    “哎呀，你别乱说话，佛祖听见会生气的！”

    在头部与台阶又撞击过几次之后，剧烈的疼痛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踏进大雄宝殿，一股浓烈的佛香扑面而来。

    千年古松之下，有一块裸|露的大石头，表面干净而平整，仿佛一只天然形成的大床，每天最热的时候，正好承受古松的荫蔽，山风阵阵，幽静凉爽，是游客们休憩的绝好地方。

    他扔下满脸的惊愕小姑娘，疯狂的往山下跑去！

    可笑当年狂傲的他却自以为聪明，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现在想来，最傻的却正是自己。

    年少时的他曾是个轻狂的无神论者，素来不敬神佛，他一直嘲笑林静迷信，嘲笑她傻才会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此刻他却顿然醒悟，信不信神佛，其实根本无关紧要，这些游客之所以跪在这里，并不一定都是狂热的信徒，他们只是想给他们所爱的人所关心的人送一份祝福，仅此而已。

    就算没有神佛，祝福还是祝福，不是么？

    十三年前的今天，林静和他便是躺在这里，偷听着佛祖的鼾声。

    后来陈繁才知道，那天她回去之后，两只脚都肿了，水泡也变成血泡。

    那一年，也是他们中考的年份。就在那年的今天，林静硬拉着他一起来到这里求佛许愿，以求两人中考能考个好成绩考进一中。其实林静在学校一向是尖子生，考进一中完全不是问题，她来这里，主要是为陈繁许愿的，这点即使当年的陈繁也明白，所以尽管他对拜佛这种事不屑一顾，还是跟着林静过来了，尽管他一脸不情愿，但林静还是挺满意的，她知道这家伙性格倔强脾气古怪，他能听话的过来已经是不错的表现了。

    过几天就是林静结婚的日子了，陈繁没准备去参加，只是觉得心情不好，开着车回了清江，本想在这里随便散散心，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青叶寺傍山而建，院墙根有藤蔓植物缘墙而走，枝枝蔓蔓，风过叶动，抬头但见岩壁上有一株古松，苍翠得似神笔描绘了千年，却又显得形单影只，像路上的朝圣者，眼眸湿润，欲言又止。

    这事成了他们关系破裂疏远的开端，他们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吵架之后隔天就和好。

    “有事，当然有事！疼，非常疼！”

    ……

    十三年之后，陈繁再次站在青叶寺前的石阶下，聆听着远处朗朗佛音，仰望着那香雾缭绕的宝殿，躁动的心一下子变得如止水一般平静。

    其中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她微微低头，双手合十轻轻拢在鼻前，顶礼膜拜。

    外边的世界经历着沧海桑田，而这里却仿佛这大山磐石一般，亘古不变。

    这个时节虽然不是旅游旺季，游客却也不少，不过鲜有人像他这样独自一人，多半都是成群聚对而来，欢声笑语。

    前尘往事仿佛在一瞬间挣脱了禁锢，如无数粉蝶一般在他脑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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