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跪下

    他轻轻软软的说着，将饭碗筷子分别放在端木峥和端木恬的面前，动作细致，神色温和，说好听点是温雅，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温吞吞。

    他虽在这里生活了六年多，也见识过许多妇人骂街的阵仗，但至今他也没有能习惯这样的狰狞。往常他都是直接绕开的，今天却是他想绕也绕不开。

    屋内父子两一静，然后端木璟直接站起来，转身飞窜了出去。

    此刻看热闹的人群一片死寂，都瞪大了眼睛长大嘴，呆呆的看着依然不温不火的端木璟和神色冷峻面无表情形如鬼娃娃般的端木恬，此刻他们看去，就连那个整天都是醉汹汹的，无所事事不事生产还形容萎靡的端木峥，也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又有人气喘吁吁的抖着一身肥肉奔进了她家院子，挥舞着双手扒拉开人群，然后一个小胖墩就出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低头，看着在他手臂上搓揉伤药的女儿，看到她左边脸颊上的那个巨大胎记，忽然眸色深了几分，伸手轻抚在上面，喃喃说着：“恬恬，不疼。”

    “分明是你自己管教不好，让你那没有教养的儿子嘴贱骂我妹妹！”端木璟不温不火的说着，抬脚轻轻的踩在了王屠夫的左边膝盖上。

    看着儿子飞窜出去的身形，端木峥目光微怔，然后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也走出堂屋外。

    终究也是小孩子心性，刚才还将端木峥恨之入骨，转眼就忘了，不过他竟会这么说，倒还是让端木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将王屠夫扶起来。

    端木璟拉着妹妹后退了两步，正好躲过王屠夫抓过来的手，听到妹妹的这话不由“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转头看着她轻声说道：“他不过是个屠夫而已，就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也没什么，妹妹你又何必跟他去浪费这个口舌呢？”

    他前冲的动作忽的戛然而止，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端木峥已站在了两孩子的身边，此刻正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王屠夫的手腕。

    又想到也是这个小子，竟敢骑到他身上将他给打成了猪头，顿时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伸手就朝端木璟抓了过来。

    “我们不想与你闹，想着那事在我们回家的时候就算是结束了，以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和睦相处就别红了眼伤了脸皮。你却竟还敢跑来我家，撞倒了我妹妹，打碎了我家的碗，还害我妹妹受了伤！”端木璟微微加重了脚下的力道，只听有“吱咯”声从王屠夫的膝关节内传出来。

    他下盘用力就想站起来，却不想这个时候端木兄妹两又是极有默契的同时出脚，再次踢在了他的膝弯，让才悬离了地面的膝盖再一次遭受了无情的蹂躏。

    “爹，妹妹，该吃午饭了。”

    这痛，有被两娃娃踢踩而成的，也有因为这重重一跪，而与地面磕碰成的。

    “小兔崽子，老子杀了你们！”

    那动作跟端木璟比起来，却是两个极端，似乎就是眨了眨眼的工夫，她就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但看起来却绝不难看粗俗，而是让人觉得很利落很干脆。

    那么砰然一跪，王屠夫他自己也是懵了下，直到两个膝盖的疼痛狠狠冲击着大脑皮层的痛觉神经，才将他给痛醒了过来。

    端木恬迅速的收起了伤药，跑去外面院子里洗了手才又跑进屋里来。

    他当然知道妹妹不喜欢吃肥肉，但一向他夹的菜，爹爹都不吃。

    王屠夫被他的这个眼神看得有点发怵，想到刚才就是这小子突然窜出来，一脚就将他给踢倒了下去，膝盖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以至于走起路来都有些坡脚。

    “小子，今天老子我要不教训教训你，老子我就把姓倒过来写！”

    便是在这个时候，端木璟和端木恬兄妹两忽然闪身窜了出来，一左一右的侧对着王屠夫的膝盖，狠狠的用尽了全力的踢踩下去。

    如此变故，就连端木峥都不禁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王屠夫，忽然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嘴角。而旁边那些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们更是一片哗然，看向端木兄妹两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微的不一样了。

    爹竟在询问他的功夫进展？端木璟顿时受宠若惊，忙回答道：“已练到第三层，不过最近已经停滞不前好些天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人一愣，竟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手哭天抢地了起来。

    “好！”

    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村民而已，何曾见识过这么“凶残”的两个小孩？乍见之下不由得就被吓退了，他们可不想跟王屠夫一样，也被个小娃娃扇耳光，扇成了猪头！

    王屠夫一抓抓了个空，又被这兄妹两这么说了两句，不由便越发的恼怒，怒吼一声就直接朝两人冲了上来。

    于是，端木峥看着还在不重样的谩骂着的王屠夫家的娘子，呆了。

    只听王屠夫一声痛哼，然后“砰”的一声，他膝盖一弯，直直的就跪倒在了端木峥的面前。

    有人从远处奔来，似疯癫般的扯开挡在前面的人群，从中直穿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跪在庭院里的王屠夫，顿时高声哭喊着扑了过去。

    端木峥直面如此凶悍与泼辣，刚还有点生气的神情，一下子就木然了。

    端木峥的目光在他脸上的红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默然移开视线，将端木璟和端木恬两人拉了回来。

    相比较而言，三石村并不穷，但这是一个能吃饱就阿弥陀佛，该感谢上苍的时代，只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三石村里，便有不少连肚子都填不饱，吃了上顿就没下顿的人家。

    他的这个女儿，从小就跟普通人不同，比长了她三岁的哥哥还要更加的懂事，也让本身就没什么经验的他习惯性认为，小孩子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一块肥肉突然横空里飞了过来，落进端木恬面前的饭碗里，她抬头就看到对面哥哥正在对她眨眼睛，她默了一下，甩筷子挑起那块肥肉，又飞进了爹爹的饭碗里。

    是生来如此，还是被沾染上了那天晚上的血厉黑暗之气？

    他有时候总觉得他这对儿女身上的黑暗气息比他这个曾行走在腥风血海中的人还要浓重，就如他们此刻的行为，便是他小时候在他们这个年纪，也从没做出过这般狠辣的事情。

    “妹妹，你怎么样？”端木璟窜到了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到她手上的伤口，顿时紧抿了嘴唇脸色微沉，抬头冷冷的看向了王屠夫。

    端木峥木然坐在凳上，丝毫不觉得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他做这些有什么不对。

    他终于变了脸色，但并不就此死心，还在使劲的拉扯挣脱，嘴上骂骂咧咧的：“你这个废物，赶紧放开老子！竟敢打了老子的儿子之后又殴打了老子，今天这事没完，你们要么跪下从这里一路磕头到我家，不然的话，就让老子加倍打回去！”

    他又恼又羞，恼羞成怒以至于那张本就因为肿了一圈而显得狰狞的脸越发扭曲成了一团。

    肉是奢侈品，大凡去卖肉的，都是要挑了那最肥的一块，因为对普通百姓来说，整一年里也难得能吃上荤腥，自然是越肥越得他们的心意。

    “你想杀了谁？”

    桌子上是很简单的两菜一汤，一盘烩土豆，一盘拌豆腐，还有一碗野菜汤，看起来几乎没有丝毫的油水，但在这三石村，能在平常时候就拿出这样一桌菜来的，绝对不会超过双手数的人家，而且他们还有白米饭。

    吃尽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饭，他轻轻放下碗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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