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情归何处（1）

子都做了选择，因为这里，有他们不能放下的人。

    轻轻掩上房门，舒清意外地发现，刺姬丛中，一个略显焦躁的人影来回走动着。借着月光看去，她看到了一张绝世的俊颜，月华下，他风雅得犹如谪仙。舒清轻叹，难怪商君一时想不明白，修之的完美，会让站在他身边的人自惭形秽，尤其是此时的商君。

    舒清暗笑，真正是关心则乱，这样的说辞他也信。轻咳一声，掩下心中的笑意，舒清继续装作着急又无奈的样子说道：“是啊，但是我说不动他，他也不要我擦，不如你去试试？”

    “那修之怎么办？”故意停顿了一会，舒清盯着商君的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僵直着身子，商君冷声说道：“这样还美吗？很狰狞恐怖，对不对？”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会被自己吓到，何况是别人？清说，这一次，应该让修之自己决定，好，他就让他决定，在看见真实的他之后。

    “你就是那个更好的人，在我心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你比较。”不许商君逃避，抓住他想要挣脱的手，再次抚上自己光洁的脸颊，修之柔声说道：“我不会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而去毁容。因为我要让你知道，这样完美的我，会一生一世守护你、陪伴你、照顾你。给我一个机会，让岁月来检验我的誓言，好不好？”

    自由？商君不由得浑身一怔，急道：“什么意思？”

    商君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不肯擦药了？看向修之，只见他几乎背对着他，自顾自地说着话：“你不必太在意那些疤痕，祁公子也说，会慢慢淡一些的。”

    把腰带捡起，秦修之帮他把衣服穿好，打理着他微乱的发丝，细心而柔情。迎着商君微冷的眼眸，秦修之坦然回视，“君，你不该这么说我，更不该这么说自己。你知道吗，你是女子，我很开心，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不用再担心你会鄙视我的爱，会因为我的爱连累你被人耻笑。在我心里，你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因为你就是我的最爱。而这些你所谓狰狞的疤痕，不会让你变得可怜，只会让我更懂得你的坚韧，更心疼你的隐忍，更爱你的勇敢。”

    环着舒清腰际的手轻轻收紧，轩辕逸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清儿，永远不要离开我。”上次他以为，他真的要失去她了，那种恐惧到现在依旧折磨着她，他不能想象，没有清儿的日子，他如何活下去。

    门开了又合上，来人只迈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动静。商君疑惑地抬起头，看清眼前的藏青身影，不由得有些惊慌，怎么会是修之？想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商君侧过脸，故作镇定地问道：“修之，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行？”舒清不明白，君明明就喜欢修之，现在仇马上就能报了，他还纠结些什么？

    果然，商君几乎是立刻坐直身子，低吼道：“这怎么可以？”修之怎么可以受这样的委屈。

    商君自嘲地笑笑，他这样若还能称之为美，天下间也没有丑了吧。俯下身子，商君疲倦地趴在矮几上，声音闷闷地传来：“谢谢你，把药放着吧，我待会儿自己擦。”

    商君自言自语一般低喃道：“再淡也不会消失了。”

    月光下，如瀑般的发丝披散在他身侧，轻薄的素白中衣，在发丝和月色的缠绕下，竟然分外妖娆魅惑，微侧的脸颊被发丝遮去大半，只能看见半掩的双眸，如扇的睫毛在月影下，投射出长长的剪影。此时的商君，竟是比女子更柔美几分。

    若不能爱他，就放了他。他该怎么放呢？是不是他有了归宿，三儿也就能死心了。他的归宿又是谁？师父说：珍惜眼前人。但是他现在这样，要如何珍惜，他配不上修之啊！无力地趴在矮几上，商君第一次这样迷惘，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这声惊呼终于让修之感觉到了哪里不自在，他曾和商君表白过他的心意，商君不会误会他对他有非分之想吧？秦修之急忙解释：“商君，你别误会，我不是，我只是——我担心你的伤口，我想，不，我不想……”

    听出商君言语中的自弃，修之急忙说道：“我觉得你这样就很美。”话说出口，修之才惊觉自己在说些什么。

    商君身体不能控制地微颤着，声音依旧平静，“你都看见了。”看清他是女子，看清那些将会永远跟随他的狰狞印记，这样的他，他可还要？

    ……

    轻叹一声，舒清颇为无奈地回道：“我也想多陪陪你，但是我怕回来的消息，很快会传到玄天成的耳朵里，到时候，一定会惹出更多的麻烦。”当年那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牵扯着不少人，她不想连累他们。

    商君心中哀叹，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上前一步，不等陇宜亥说完，商君悠然回道：“多谢皇上，您能还武家一个清白，爹娘已能瞑目。我与笑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还请皇上恩准。”

    “好！”药瓶递到修之面前，修之一心挂念着商君的伤势，没有想太多，接过药瓶，匆匆走向商君的房间。

    回缥缈山庄？陇宜亥轻轻扬眉，说道：“秦修之是海域的皇子，你不打算跟他去海域？”

    默默地为商君祈祷着，舒清落入了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轻柔的细吻在她的发丝间流连，轩辕逸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热衷做红娘了？”

    珍惜眼前人，他想给修之，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打算吗？商君扬起一抹平淡的笑意，回道：“报了仇之后，或许会隐居吧。”

    缓步走近，舒清低声唤道：“修之，我后天回海域，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要走！陇宜亥脸上一凛，低声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盯着眼前长身而立的淡漠男子，陇宜亥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真的是武将军的女儿？”

    商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舒清悄然起身，轻轻退了出去，情爱之事，旁观者即使再清醒，也不过是旁观者。

    舒清掏出袖中的药瓶，一脸无奈地回道：“他不肯擦药。”

    “隐居？”舒清低笑，她猜得果然没错。轻拍了一下商君的手背，舒清轻斥道：“你还真想变成那劳什子的隐士高人啊！”他才不过二十多岁，生命的绚烂还未来得及一一体会，如何能隐居？

    哼，或许，是一定吧！他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又是慕容舒清，又是轩辕逸，现在还有个海域王子秦修之。转念一想，陇宜亥心下一惊，那几人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他们全部齐聚海域，若是海域不甘心只坚守孤岛，只怕内陆三国也要不得安宁。

    “我……”他要怎么说？修之语塞。

    “嗯。”轻哼一声，商君接过清茶。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而它即将来临的时候，他却没有感到热血沸腾，反而越发疲惫了。

    目送着修之的背影，舒清唇角轻扬。商君，这次你要好好把握，不要让幸福再溜走了。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修之急道：“怎么了？”

    “为了救你，修之已经答应了恢复海域王子的身份。他的一生，都只能困在海域了。真是可怜的人，回去之后，估计海域女皇就该给他选妻主了吧。海域那个地方，望族之后，娶几个夫郎是常有的事情，就不知道，修之受不受得了。”说完，舒清还故意哀叹了一声，等着看商君的反应。

    商君平静地回道：“我和笑笑准备回缥缈山庄。”

    舒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商君，不禁有些痴了，不由得轻叹，美人当如是吧。不管是怎样的姿态，都让人看得欲罢不能，却只敢远观。

    “他说——”故意停顿一下，确定修之的心给吊起来之后，舒清才叹息一声，说道，“他说反正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了，就让那些恐怖的疤痕陪他终老好了。”

    “为什么？”

    安心地靠在轩辕逸的怀里，舒清低声回道：“因为你啊。”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将泡好的茶汤递到商君手上，舒清轻松地笑道：“陇宜亥的北军已经到了，有玉玺和遗诏，要说服各地驻军轻而易举。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商君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模糊地回道：“或许吧。”

    “你觉得女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可怜，所以想照顾我，是吗？”商君缓缓收回手，他不需要任何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