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正气歌

    张继组听得心酸，他知道汉辰对汉威这个兄弟即严厉又疼惜，他怎么忍心这么对威儿。

    军队帮了灾民把粮食运走，冒着倾盆的大雨。

    张继组又说：“事发之后，空军方面谨慎起见，处置了云主任那个亲戚。但毕竟是捕风捉影，而且很多‘要犯’并未被牵扯出来。可云主任为此忌恨杨汉辰，才故意把‘空军蛀虫案’闹得沸沸扬扬，故弄玄虚的以动摇军心的罪名请处杨汉威。小云借总座之口达到自己泄私份之目的，这可是有陷害长官于不义之嫌。”张继组解气的骂了说。

    “对！”

    “这个我知道，小宋也是个不顾大局，独扫门前雪的。丢我的脸，若不是他按兵不动，不去救援，何以逼了杨汉辰出此下策投敌。”

    汉威不愿意同他多说话，诺诺的出去，起码这个事同日本人无关，干也无妨。

    “听说还算有点志气，跟杨汉辰这个汉奸兄长闹翻了脸，被绑在家里动弹不得。这么娇贵的少爷，还真可惜。也不知道能否坚持抗日决心到底。”

    “是，就是去拼命我也不当卖国贼！”汉威嘶厉的叫嚷。

    “总座是指哪件？若是杨汉威同那个姓李的流氓的纠葛，这个胡子卿最清楚。当时打伤了李潇云的同伙——蓝帮老赵的侄子，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蓝帮怀恨扬言要废掉杨汉威。还是胡子卿亲自带了杨汉辰去上海蓝帮摆讲酒说和。子卿当场送了一辆新买的福特轿车给赵公子压惊，给足了老赵的面子，才把这事了了。至于西南社刑讯的事，小云真那么公道，怎么国外的期刊里都登载了黑衣社刑讯犯人那不堪入目的照片，听说一张这种照片卖不少钱呢。”

    何文厚沉吟片刻，还是不甘心问“凭证，我怎相信。”

    “灾民抢粮，寡不敌众！”一个连长答道，俨然已经吧小黑子他们教好的话牢牢记住了。

    “混账！无耻！”何文厚把水杯打落在地，张继组吓得哆嗦一下，裤脚都被溅湿了。

    见何文厚不做答，翁夫子感叹说：“杨汉辰危矣！”

    “汉辰逝去的长子之所以空难撞舰殉国，是因为飞机失灵。”

    何文厚听张继组话中有话，审视了他片刻问：“你此话何意？难不成我想逼反他杨汉辰？”

    “属下也怕人议论我张继组结党营私呢，同杨汉辰即便是世交，他平日对谁都远离几分距离，把‘君子周而不比’总挂在口上。”

    何文厚长吸口气，压了火气说：“怎么，冤了你了？”

    “这倒奇了。”张继组故作惊惑的说：“小云这么谨慎的人，也知道拘押杨汉威的目的不过是震慑他的鲁莽。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偏要用那么下流的私刑来凌|辱杨汉威，还让一个非黑衣社的外人来刑讯，那外人还是杨家的仇人。”

    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空军的事，他怎么拦得住？”

    “混账！”

    出城的时候，也许因为戒严的缘故，城里静悄悄的。小黑子说，城里的居民几乎大半是被强迫了赶走的，只剩了些亲善如流的良民们留了下来。

    汉威即使不高兴，但是总比被绑了在家里受那无奈和屈辱好，也就勉强的应承下来。

    日本人的求情，汉威免除了一场责罚。但一夜的大雨浇淋，汉威发起烧来。

    “夫子，不妨，有事吗？”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看了被洗劫一空的粮仓，日本人“八嘎”个没完。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水利的专家测量过，大堤这几年一直加固，应该没问题，只是宋庄和渔户营那带地势太低，雨水积得过多。军粮都在那边，你们现在就带队人去把粮草转移到高坡处些，不要被水浸湿。”汉辰吩咐说：“胡毅，你的团不是就在东门外吗？拿了我的军令去，带了小爷去帮你，省得他在家里闲闷了胡思乱想的不做正事。”

    “飞机零件被盗，牵扯出军需处的假帐，这幕后的最大黑手，是云主任的亲戚。”

    汉辰从床上蹿起。

    夜晚，不出他所料，大哥出现在他的病塌前，依然放了些蜜饯在他床头。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汉辰不说话，两天来只低头喂汉威服药，帮他喂饭，夜间陪了他伺候屎尿，清晨露水不散的时候，还扶他到花园里坐坐。那阳光是那么的绚烂灼眼，可也是带了一抹国破山河在的血色。

    “你别不当心，那伙拿了木棍铁锹的穷鬼可比士兵厉害，饿急了什么都敢干，前些时候还抢劫了日军供应给养的一辆军车。”汉辰嘱咐说。“如有乱民闹事，杀一儆百。”

    听何先生提起胡子卿，张继组更是一肚子的怨气，嘟囔句：“胡子卿是比属下口舌伶俐，先生不妨再让子卿去试试。”

    浑身水淋淋却站得笔挺的士兵答道：“给中国人。”

    “继组不敢，”张继组说：“继组失态，全是为战局及党国前途担忧。出了杨汉辰之流的叛逆贼竖，实属党国悲哀。”

    “杨汉辰有什么动静？”何文厚气急败坏的接了问。

    所有守粮失职的士兵被重打了二十军棍，这还是看在日本人求情的份上。

    “怎么不开枪？”汉辰嘲讽道，屋里十分安静，“卫队过来，你就没机会了。优柔寡断，你还当刺客，你就是想当汉奸都不够资格！”

    “兄弟们，我们的粮食应该给灾民还是日本鬼子？”小黑子大声训示问。

    “混账！你什么意思？”

    翁夫子敲门进来，见张继组失态的样子，犹豫了进退两难的说：“这～～我等下再来。”

    作为军人，违抗军令是要被枪毙的。明明是受命来守仓，却又放粮给了灾民，他知道这怎么讲虽然于情于理，但是作为军人是太失职和荒唐了。

    “杨汉威现在怎么样？”

    汉威听得心酸，陪了罗嫂啜泣着。胡伯一去再也没了消息，小黑子被抓去也没有再回来。身边仅存的亲人，自己的大哥，却又是个世人不耻的汉奸，是个把龙城几十万百姓的身家拱手强盗的软骨头。

    “还不迅速下令去救援杨汉辰，拿我的手谕去，不管龙城能否守住，我只要他杨汉辰将军回来、平安回来。城池丢了可以再夺，兵将没了可以再组，只要他在、人在，快去！”

    黑红色和了墨迹的字，泛了淡淡的墨香和血腥气，那分明是用毛笔蘸了血墨写下的《正气歌》，字字如歌如泣、刻骨铭心：

    见何文厚惊讶的目光，张继组就简单的介绍了李潇云及他那个上海警备厅的舅舅同云西路的密切关系，及昔日在龙城李潇云如何调戏汉威被驱逐出城，及至姓李的又出于报复娶了曾与杨汉威订婚的女子，结果那个女的嫁到李家还心存杨汉威，两个人梁子越结越深。

    若换了平时，张继组也是个油滑了明哲保身的。胡子卿和杨汉辰这些朋友，都是他力所能及的时候才当朋友，所以对于胡子卿西安叛乱和杨汉辰屡遭猜忌，他虽然心中多知道些内幕，但总不想引火上身，招何文厚猜忌，或得罪他人。如今既然云西路借着杨汉辰叛变的事捅他张继组刀子，就别怪他张继组手狠了。“八贼子”，什么是“八贼子”？张继组心中愤愤发寒，忠心耿耿的服侍老头子这么多年，居然落个“贼子”，他怎么能心服。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何文厚捧着这方血书的手在颤抖、心在流血，似乎这轻轻的绢帕有千斤重。

    尤其张继组和小云，跟随他左右多年，没有少被他责罚，可也少见张继组如此委屈失态。

    何文厚忍了气，听了张继组诉着苦，这些话他怕永远不会从杨汉辰嘴里听到。

    “头疼得厉害吧？”看着汉威痛苦的面容，汉辰也不由得心痛。面对大哥汉辰无微不至的照顾，汉威不再抵抗。

    “不管你再作错事，你也是我弟弟；不管我再混蛋，我也是你哥哥，改不掉的事实。”

    一旁的云西路虽然心中得意，但还是谦恭的说：“总座，属下认为，继组兄不过是一时受了胡、杨的蒙骗，也不全怪继组兄。”

    是日本人先听了枪声赶到了宋庄粮仓，暴民早已逃进了山沟。

    “丢的是我们杨家的粮，跟你有什么关系！”汉威不领情的对储忠良喊道。

    “混账东西！”

    “来人！”汉辰吩咐，“把这个畜生给我绑到祠堂去！”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

    张继组一翻话不吐不快，尽数道来，见何文厚已经脸色时青时白。张继组心中暗骂，我看你还说小云是无心之过。

    “不用！”汉威挣扎了喝道：“我自己会走！”

    罗嫂临走的时候哭成泪人，离开杨家前最后一次趴跪在娴如嫂子那间空房地板上，一点点细致的擦着地，不顾汉威如何劝，罗嫂的泪水和着汗水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窗外大雨不断，副官忽然喊汉威和小黑子过去，说是司令有事传他们。

    “是！总座训示的是！”云西路暗笑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高声应着：“龙城方面，日军从东门进外城，经过宋庄入住县城，据说要修整数日厉兵秣马后，从南城和北城出城西进。下一战，应该是宋将军守的定城和鲁庄。”

    何文厚见翁夫子神色异样，眼睛湿红，知道这些往来信件都会过翁夫子的手。就迟疑了接过这叠摸起来厚厚的信封，打来看来，吃惊的“啊？”了一声。

    鬼哭狼嚎的声音不绝于耳，储忠良下令赏给挨打受罚的士兵每人四块大洋养伤。

    “据说一直同日本人密谈，日本人还送了他武器装备。就连前些时候他那个兄弟守粮仓玩忽职守，致使军粮被乱给哄抢一空，还是靠日本人求情才没被军法严惩。”云西路谨慎的答了说。

    云西路退下，何文厚气恼的看了眼张继组说：“你去了龙城这么多次，怎么就劝不回杨汉辰回心转意。当年胡子卿就能只身四下龙城劝他杨汉辰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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