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房。汉威尾随到门口迟疑一下没进去,就听里面胡伯同大哥在对话:“大少爷你这脾气几十年不变,疼得不行了就整夜的看书挺着,这样伤身子。”
第二天,大哥汉辰去陪何先生视察龙城防务,汉威就留在家里。
倪太太的娘家姓杜,杜家也是搞洋务,经营布料绸缎买卖,生意兴隆。不想家里有两个儿子不长进,先是携款离家出走。倪太太就劝大哥把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从杜家家谱除名,无奈杜老爷心有不忍,还是另派人四处去寻找这两个畜牲的踪迹。结果这两位公子放浪出去的这半年,居然借了杜家的名义在外面诈骗胡为,拿了钱去豪赌,又被八仙跳的局子骗走所有钱财,落得债台高筑,债主寻回了杜家讨债,害得杜家几乎倾家荡产去赔付。
“十多年没挨顾师父的板子,还真有些撑不住。”汉辰说着忽然“啊”了一声,又紧忍了咬了牙不出声。
汉威听了这话,忽然诡笑了问:“我大哥说顾夫子是被我气走的,我怎么记不得。”
“大哥,这何先生……我怎么觉得……可怕……”汉威嘟囔着。
见汉威呆立在门口不动,汉辰抬头吩咐说:“你去睡吧。”
胡伯安慰他说:“这淤血消肿要等些时日,急不得。这顾夫子的手重,老爷在世说这是严师出高徒。家里这少爷们谁不被顾夫子打得心惊胆寒的。”
晚上在厅里翻报纸时,玉凝姐叨念着娘家的烦心事。
汉威挪蹭着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静静的不肯去睡。胡伯路过时,对他低声说:“小爷,你去睡吧,大爷那里,有我照应。不早了,快去睡。”
胡伯胡乱应了声,还是催汉威去睡。安慰汉威说:“大爷没事,有胡伯在,看来大爷今晚是不会睡了。”
“汉辰尚好,多谢总座挂念,是……是……”汉威听大哥草草的应对几句,电话挂下了。
“哥,没事吧?”汉威小心谨慎的问,一脸的担忧。
难道是何老狐狸打来的电话?汉威听了大哥的话心里一凉,不由自主的瞟了眼座钟,凌晨一点半。汉威心里骂了句“没病吧,都什么时候了。”
汉威听了也叹气,心想爹爹要活到现在多好,自己也能少受多少苦楚。
“不是那个可怕……”汉威皱了眉,“哥没见他当初对子卿哥多体贴关怀,可子卿哥现在……就跟中了邪似的,临去赴死还穿了何先生送他的袍子。大哥你可别请个活祖宗回来,一个顾夫子还不够,又多个何先生。”说到这里,汉威忽然心里想,胡子卿是感情外露真性情的人,怕当初易帜投靠何先生时,何先生定然也是用这种办法极尽拉拢子卿哥的,才让子卿哥对他情深意重的不可自拔。到了后来,子卿哥为了心中的理想“挂印封金”背叛何先生去跟“那边”联合的时候,还是走不出在西安演了出《华容道》的套路。
胡伯点头说:“大爷从小就这个脾气,他再疼也从不会讨饶喊疼的,疼得紧了,他就硬挺着。不如七爷会变通。”
汉威眼眶都红了,愤愤骂着:“什么顾夫子呀,走都走了,还跑回来龙城做什么?”
汉威才意识到,他又犯了大哥的讳,提到胡子卿。
汉辰侧头看着弟弟。
昨夜折腾了半宿,汉威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出门的。
汉威心想不该呀,大哥也就被顾夫子打的时候面露痛苦,从回到家就安然无事的连药都没抹,还揪了他耳朵要打他。汉威一直以为是顾老夫子年老没力气了,大哥被他打的那些戒尺虽然肿了也没什么大碍,“胡伯你是说,哥的伤……”
汉威开始没仔细听,以为只不过是家长里短的杂事。越往后听,越觉得玉凝姐话外有音。
“哥,汉威怎么觉得~~”汉威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妥帖的向大哥表达自己的浅见。
胡伯端了碗热汤进了书房。
汉威见大哥本来随意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沉默一下,就听大哥又说:“总座钧安,不知道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