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

托付给二位，既然他命中注定要生在杨家，大少爷坚持要留他一命，那就请大少爷日后费心赏这孩子一碗饱饭吃。不求他仕途富贵，只要一生平安就是他上世修来的福份。若是日后老爷不想见这个孩子在世上，只怪乖儿自己命薄，就务必埋了这可怜孩子同梦瑶葬在一处；或是差个人给乖儿在扬州的外公送个信，把孩子接了去，也免了老爷心烦。”

    杨焕豪忘乎一切的彻夜守护在小夫人梦瑶房里。

    入殓前秋雨又缠绵的下个不停，汉辰平静不下的心总是想到小夫人临走前轻服一礼时那优雅的仪容，再想想杳无音信的风流潇洒的七叔，心中就更是惆怅。

    一早，汉辰从小夫人怀里接过乖巧的小弟弟乖儿。乖儿就象只温顺的小猫依偎在汉辰的怀里，看着娘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也不懂得落泪。

    梦瑶昏沉沉的睡下，他就在边上悄然守候，象欣赏一株春日娇美的花，静静地凝视着她；梦瑶醒的时候，他就忙上忙下地吩咐下人准备各种补品给小夫人调养。

    梦瑶每每是承情的浅笑，对这位她许以一生英雄一世的男人是那么无奈。她很想跟他说：“大帅，您放手吧！这段孽缘已经散了。”

    临行前，小夫人来到前厅给大太太和长辈们辞行。除去了淡妆下难掩饰的憔悴苍白的面色，但那翩若惊鸿的婀娜身姿和幽兰般娴静的举止还是依旧动人。杨焕豪进来的时候，小夫人梦瑶微微欠身，轻服一礼的姿态是汉辰眼中留下的对小夫人影像最后的记忆了。

    “小夫人出事了？”汉辰忙拦了她的时候，醉烟喘了气拉了他就往院里跑：“小姐她，她要淹死小少爷。”

    梦瑶离世的时候，穿了当年初进杨家门时从娘家带来的那身淡绿的少女罗衫，头发也梳理回了待嫁的头饰，一身的清素。

    杨焕豪立刻感到不妙，连夜赶去庙里的时候，小夫人已经过世，魂魄随了燕子还家了。

    汉辰心里明白小夫人是早准备好的，难过的同时也感叹小夫人临走前的这步棋下得太绝了。

    但梦瑶不绝于耳的乞求：“大少爷，你若是真发慈悲可怜这快没娘的孩子，就让他随了我去吧。我做娘的怎忍心抛下他一个小生命孤零零的在这个地方？若是日后再同了七爷的下场，那更是梦瑶的罪孽了。”

    汉辰的心揪扯得难受，又默默想：都说是红颜薄命，还是她那个名字就取得不吉利，“梦瑶”“梦遥”，“千里东风一梦遥”，注定是个无根无落的苦人儿，不过总比日后落个美人迟暮的好些。

    两日后，老爷子杨焕豪在小夫人空荡的房里徘徊，才意外发现个秘密。原本四壁上挂的几幅小夫人得意的字画都被摘去，显得四壁空空。杨焕豪狐疑着在屋里寻找，竟然惊异的发现，自小夫人嫁到杨家以来，他为小夫人梦瑶置办的衣物、珠宝、首饰都规整的摆置在房间一角，分门别类的还有清单记录毁坏亏欠之物的去处，很多东西都是崭新从未动过的。

    小夫人绝望地吐露出她不忍孩子将来饱受这场孽缘的煎熬，因为她自己已经生患绝症，自知不久于人世了。

    无奈的医生只有给小夫人注射一针消除炎症退热。大夫走时，吩咐尽快把小夫人送到医院去，这样或许还有生机。

    他破例许诺梦瑶，明年春暖花开的时节，一定带她回扬州娘家去探望阔别三年多的父母双亲。

    当晚，小夫人梦瑶坚持说有仙人托梦给她，说她的病只能去庙里还愿静养，杨老爷就千依百顺的应了她。

    杨焕豪又气又怒，百感交集。想想小夫人如此贞烈的女子，宁可丢了性命也在维护她的名节颜面，居然还被杨家上下如此的猜忌她的清白，想想好不心伤难过。

    按了杨家祖上的规矩，暴死者的尸骨不能进杨家祖坟，无论父亲如何抗争，族中长辈的阻止还是让他不得不把小夫人葬在青山绿水的庙后的山上那片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