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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山遗孤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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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之前,在她还在襁褓之时便离开了她,如今她也要同样的离开儿子,心中的悲痛是非言语可以形容的,她用匕首在玉佩的另外一面刻下了个“剑”字,挂在云剑颈上,随即抱起他,轻轻吻了他的小脸蛋,含泪道:“儿子,娘对不起你,娘也想好好照顾你,但娘不能抛下你爹不管,娘,娘这就要去了,望你将来一世平安,能为你爹报了此仇。”说完将云剑放在木盆里,用衣服包实了,把木盆放入溪水中,随浪花飘去了,可怜的小云剑还在呼呼大睡,他却不知道,等他再睁开眼时,便再也见不到母亲那美丽的脸庞。徐若兰望着云剑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可是心中的泪却还在淌!一个母亲内心里的莫大的悲哀!

    这日,林剑出了屋子,他家的奶牛早已卖掉,换来了一头耕牛。林剑从牛棚里牵了牛,对屋子里的林秋道:“爷爷,我出去放牛啦!”他所说的“放牛”其实是牵牛去玩。林秋高声道:“好咧,但要注意安全,切莫走远!”心中毕竟难以放心。林秋爬上牛棚的横栏,再从横栏翻身上牛背,扬鞭道:“知道啦!爷爷放心!”林剑骑上黄牛,吆喝道:“牛啊牛,耕啊耕,耕完田后去洗澡,洗完澡,叫啊叫,驾驾驾!”这些所谓的“小调”乃是他随心胡说的。黄牛在林剑长鞭的“威武”下,慢吞吞地走向林里。

    林里有一条浅浅的小河,林剑时常在这里捉鱼虾,洗澡。这片林子在万兽林附近,少有人来往。林剑把黄牛牵到河里,任它在河里洗澡。时为春日,岸上青草溢溢,露珠未干,煞是迷人。黄牛身子浸在水里,露出头来啃食岸上的青草,林剑嘻嘻一笑,脱|光了衣服跳入河中,往黄牛身上泼水,黄牛倒是真心感激他,起身仰头高叫了几声,林剑哈哈大笑,拍了拍牛背,道:“阿黄,这里除了我外,便属你最乖。”突然黄牛大叫一声,发疯了往前跑,林剑吓了一跳,一跟头载入了河中。林剑爬了起来,见黄牛屁股上插着一支小箭,奔入了前面的深林里。林剑一愣,忽听得身后出来了银铃般的笑声,不由得一怔,回首见一匹白马,马上乘着一位高大威猛的汉子,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张飞,那汉子前面还坐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结着两条辫子,皮肤甚白,小脸红通通的煞是可爱,笑的正是她,但见她手中拿着张红色的小弓,黄牛屁股上的箭想来便是她射的了。

    雁北天自是不知道其中曲折,他只道云剑已死,心中像是所有调味料一起被打翻了似的,不知是何滋味。云涯见徐若兰如此表情,心中只道不妙,但他身中剧毒,苦不堪言,嘴巴张开“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徐若兰轻轻地道:“云哥,你别伤心,剑儿已经去了。”她这一言一语双关,她说的是云剑已被水载走,但在雁北天和云涯听来却是云剑已经死了。云涯蓦地哈哈狂笑,道:“好!好!老子要见儿子!”徐若兰全身一震,颤声道:“当真……没的救么?”云涯微微点了点头。徐若兰轻叹一口气,道:“好吧……”雁北天心觉不妙,正要上前,却为时已晚,只见一个剑头从云涯胸前穿出,云涯登时气绝。雁北天全身一震,不禁“啊”了一声。

    弹指岁月间,时光逐流,春秋易复。一年又是一年,林秋已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刻了岁月的无情。林剑也在林秋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渐渐成长,已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不知是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还是没有父母这个概念,他只知道有个爷爷,从未提起过父母。林秋见林剑已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但心中担忧林剑的安危,林剑是村头溪里拾来的,那仇人很可能便是在附近,因此不想让林剑到村里的私塾念学。只是他未想到,事隔十多年之久,即使是遇到仇人,那人又怎会知道林剑便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娃儿?而林秋内心也隐隐怕林剑被其家人寻出,他的确舍不得这孩子。由于出于这种私心与担心,便一直没让林剑读书,只能尽自己所学来教他。林秋当过镖手,会一些武功,因此自小便传授林剑一些寻常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云涯想道:“原来这厮也有这样一段奇遇,难怪他武功几年不见变得如此厉害,看来今日终要命丧他手。只是师仇报不了和我那被抓走的妻儿生死未卜,我死不瞑目!”他求生心切,当即暗运“六合神功”冲开穴道,本来云涯有“六合神功”真气流通四体,一般点穴难以点中他,但他被雁北天那一掌浑厚的内力震得真气涣散,才被点了穴道。云涯一运内力,但六合真气不但冲不开被点穴道,反而被反弹震得经脉酸麻。雁北天见云涯头冒热汗,知他在运功解穴,笑着道:“师弟,你不用白费力气了,这鬼手点穴法岂是随便运功便能解穴?你若不知我点你穴的力道手法,是万万不可能解开的。”云涯自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终将栽在你手里。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武功已怎么高强,为何还要那劳什子天钟神功?”

    徐若兰缓缓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他,雁北天见她容貌依旧,宛然是当年的小师妹,不禁热血上涌,颤声道:“兰妹……”徐若兰轻轻嗯了声,雁北天大喜,说道:“兰妹,我,我们走吧,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那天钟神功我也不要了。好,好吗?”语气甚是温柔,与其相貌实不相同。徐若兰惨然一笑,道:“那天钟神功不是你不要,是因为那早已没了,是么?”雁北天心中一震,急道:“不,不是的……”徐若兰盯着雁北天,道:“若在我和天钟神功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谁?”雁北天道:“我,我自会选你,你可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事,都是为了你呀!只是你与云涯情投意合,我……我……”徐若兰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从小便十分疼我,我自是知道。矣,若没有云哥,我将来自会嫁给你的。”雁北天心中大是刺痛,颤声道:“都,都怪云涯这小子,是他拆散了我们的姻缘!”徐若兰摇头道:“不是的,你们二人各有各的好,你本性也并非是恶。你们都爱我,或许你更爱我多些,那是因为云哥的爱是在道德上的,他能明是非,他不会为了我而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但你却做了,那天夜里,你亲手将养你教你的师父打落悬崖!我不会选择你,是因为我不愿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总以为逃避就好,岂知,岂知你还是来了!”

    雁北天侧身一闪,蓝刀挥舞,削向云涯右肩,云涯双足立地,上身一晃,堪堪避过,手中长剑一抖,连连点了数朵剑花。雁北天是云涯的师兄,天资聪慧只在云涯之上,加之刻苦习武,武功自比云涯高。他于六合派的武功所研不浅,六合剑法虽有所不及云涯,但也精通其理,一见云涯的招数,便知其用上了“六合剑法”。雁北天心想:“云涯剑法上的造诣本就较我为深,这一年里想来他也并非虚过,如此一来,要赢他也倒非容易。”他武功虽比云涯高,但云涯剑法高强,他一时也很难取胜。雁北天蓝刀一劈,使了招“力劈华山”,云涯长剑一晃,不与其正面交锋。雁北天刀锋一转,反使一招“龙飞凤舞”斩削云涯下盘,云涯一跃,他不待雁北天进招,立即用“鸳鸯连环腿法”逼退雁北天,雁北天招式已尽,只得退后,云涯暴喝一声,一招“羽化登仙”杀向雁北天。雁北天吃了一惊,急忙施展出“七分刀法”,只见他手中蓝刀一圈,手腕翻斗之间云涯所使剑招均被破解。雁北天就势蓝刀一挺,刀尖直逼云涯咽喉,云涯大吃一惊,此时正是自己余势已尽之际,眼见这一刀是难以躲开,云涯福至心灵,左掌在刀背上一按,身子往后一仰,一个后空翻巧避了此招。云涯虽是躲了此劫,但也不禁冷汗迭生,心中大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这刀法竟像是我六合剑法的克星?”雁北天一愕然,心中业有些奇怪,见云涯惊愕的表情,不免得意。说道:“云师弟,这刀法如何?”云涯道:“这究竟是何邪门刀法?”雁北天哈哈一笑,道:“这刀法名叫七分刀法,但究竟为何要取此名,我也不知。这刀法是我在鬼谷所学,是现任谷主所创,我想不到的是,这刀法竟在举手之间便化解了号称中原剑法之最的六合剑法,我想不止是我,连云师弟也是意想不到吧?”云涯冷哼道:“那也不见得。”他口中是说,但心里总感不安。云涯道:“雁贼,你再接招试试!”长剑一刺,一招“金光闪闪”,剑影全罩住雁北天上身要穴。雁北天举刀反击,云涯出剑虽快,但雁北天刀法却甚神奇,他出刀虽然不比云涯快,但单刀所及之处甚广,威力遍及四周,云涯的剑也就刺不近他了。雁北天这手刀法,深得以逸待劳之意、一石二鸟之法。只见云涯忽起忽落,长剑忽东忽西,形意涣散,举止不定,章法全乱,若然是不会武的人看来,定是认为云涯已是在困兽之斗。

    本章完。

    话说云剑在木盆里随波逐流,小云剑被溪流拍醒,一睁开眼,见到的不是慈母,却是满天星光。他心中一急,便哭了起来。木盆在意个转弯处卡到了溪石,云剑又是大哭。只见在林里忽然闪出一对绿光,云剑虽小,但也害怕。这绿光从黑暗之中跳了出来,却是只野狗,这野狗嗅了嗅,发出低吠之声,吓得云剑哭也哭不出来。忽然这野狗跳了起来,扑向卡在溪中的云剑,日月溪流经这一带时溪水甚是浅,怎奈狗算不如天算。就在野狗扑向云剑之时,由于溪水有所上涨,一股浪恰好拍在木盆上,木盆被这么一冲,从石头中荡了开去,野狗扑空,一头载入了水中,气得汪汪大叫,那野狗跳上了岸,却仍追着云剑。原来云剑身上穿的肚|兜带着血腥味,而哭声更是个诱惑,引来了这个不速之客。野狗本是机会主义者,这到口的美餐怎肯放过?这溪流流速不快,但其中曲折却使野狗增了不少麻烦。那野狗走了一阵子,不禁又些气馁,正想放弃时,溪流却进入了段平坦地区,流势缓了许多,而且也不曲折。那野狗一见大乐,涉水走入溪中,正待接近云剑时,忽地凭空打了个响雷,野狗吓了一跳,竖起耳朵凝听四方动静,而木盆却悄无声息地顺着水流飘走了。待到野狗发觉,木盆已在十几丈开外。野狗却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靠近木盆。但就这么一缓,溪流又流入了地势陡峭、流速快的地段。野狗一觉不对,急忙上岸,见木盆犹如乘风破浪般顺流而下,再也追不上了,只得讪讪的离开。

    叶二娘和钱四娘说完话便要离去,林秋一再要她们手下银子,叶二娘二人说什么也不肯,说这是看在孩子生的可爱的份上,一番谢绝后,两人急急匆匆赶回村里。林秋把云剑抱进屋子,放在桌子上,云剑喝饱了奶已沉沉睡去,林秋看着他,其形犹如一个收藏家得了件奇珍异宝般,不胜爱惜。林秋轻轻带上门,到村里买了些婴儿用具,以及一头奶牛,他一路上匆匆赶路,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云剑独自在家。当他打开门后,心中一块石头才放心下来。林秋给云剑换上衣服,除下肚|兜时,隐闻到一股血腥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察看云剑身子有没有受伤,一察之下才放下心来,这时已知那血腥味来自于肚|兜,他心想:“这孩子来历不明,看来只有一岁多,而今让人放在了溪流上,想是为了躲避仇家。这肚|兜定有来头。”他心念至此,欲将肚|兜丢掉,但心中又一想:“我已活了半辈子,虽身子还好,但也不定将来能活多久,这孩子将来要是连亲生父母也不知道,岂非可怜得很?”于是将肚|兜以及云剑来时带的东西放在木盆里,藏了起来。

    他平定了一下心情,又道:“好了,我不必歇息,你也恢复得差不多,咱们就此开始。只是我胜了你的话,你必须交出天钟神功来。”云涯冷笑道:“你还忘不了这东西?若不是师父收留于你,你焉有今日?为了这本害人的东西你竟下的了毒手?”雁北天心中一痛,他因一时冲动害死了徐萧,心中不免自感愧疚。他自幼孤苦,是徐萧收养了他,并授他武艺的。只是他本性偏激,难分善恶,后来到云涯拜了师门,而他自小钟情的师妹徐若兰却与云涯情投意合,因此他便对云涯心有所怨。到了后来,徐萧得了一部“天钟神功”的神功绝学,雁北天是个武学奇才,自是十分想要的了,但徐萧非但不传神功,而且还给徐若兰和云涯赐了婚,他不由得大怒失控,趁徐萧不备之际,将其以重掌打落六合谷。云涯即带徐若兰逃亡,隐居在血光崖,即是此崖。雁北天在徐萧住处找不到“天钟神功”,料想必是徐萧将神功与女儿一并交给了云涯,此后便流落江湖,四处寻找云涯的踪迹,他虽有时念及徐萧的养育之恩,但一想到此节,便即转为愤怒,此际听云涯出此一言,又勾起往事旧痛,他激怒之下已起杀机。雁北天冷冷地道:“随你怎么说,雁某一生做事绝不后悔,哪怕是天大的错事。我不为谁而生,亦不为谁而活,我怎样做是我的自由,用不着来让人指指点点!”云涯大怒道:“你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事,居然还有脸振振有词!你……你当真不知羞耻么!”雁北天仰天一狂笑,道:“即是不可饶恕,那我还改他干什么?难道要为去阎王殿少份罪责?那也是死后的事,我此生无悔,死后还怕他什么?”云涯怒不可释,一拔怀琴剑疾刺向雁北天,雁北天喝道:“好!来吧!你我昔日恩怨今日就解决了他!”翻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只见是一把隐闪着蓝色光芒的缅刀,他知云涯不比其他对手,不出兵刃难以取胜,何况云涯手中所握的乃是一柄神兵。

    雁北天猛喝一声,出指弹中剑背,云涯手上一震,怀琴剑腾空飞去。雁北天就势欺进,双掌击出,云涯难以撤退,只能硬着出掌相对,两人双掌一碰,四周登时激起一阵风烟。云涯只觉雁北天的内力虽然刚猛至极,但隐有一股阴柔之力缠绵左右,将自己的内力变得时张时闭,终于手臂一酸,被弹出一丈开外。雁北天跨前几步,点了他的穴道。笑道:“云师弟,你看我这身内功如何?”云涯哼道:“你究竟练了什么邪门功夫?这内功似六合神功却又不似,还有一股阴柔之力,莫名其妙!”雁北天哈哈一笑,道:“你再看看!”说着伸掌一拍身旁一块大石,见那大石毫无动弹。雁北天道:“你可瞧出来了么?”他俯身拾起怀琴剑,说道:“你瞧好了。”将怀琴剑轻轻往大石一拍,只见那大石瞬间裂成数十块,分洒一地。云涯自是看了出来,不禁脱口道:“适才你与我对掌是刚猛为主,阴柔为次,此番竟是以阴柔为主,刚猛为次,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雁北天仰天若有所思的道:“当年我打死师父后,便一直在江湖上四处寻找你,后来我与西安的连环十八寨结下血仇,一路追杀逃至西域,被路过的鬼谷谷主救了,他同情我的遭遇,想收留我,但我雁某一生不求于人,本想养好伤后便走,只要我能练成天钟神功,便谁也不怕了。但一来我有了牵挂,二来也感他的大恩,而且凭我当时的武功,要想报仇只会是去送死,所以便留下做他的门徒。近年我武功大进,便出谷报仇,也好打探你的消息。我在鬼谷学习谷主传给我的内功,发觉其与六合神功完全相反,但却能相融合,竟让我练成了一门独异的武功,使我本身的内力大增,这才有了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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