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登靠着墙壁手里还握着酒瓶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用呆滞的眼神看了军医长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句：「现在轮到我休息。」

    有人则说得更清楚些，「我们希望副师团长能准备更多雪地作战所需的补给品，供应包括其他联队在内的所有特遣部队成员使用，如此可以大幅增强战力。」其他骑士团干部也纷纷附和。

    「我志愿成为军医是想让这些为国作战的士兵能平安回到家人身边，不是残缺了一部份或被装在尸袋里送回去啊！」此时他才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说。

    部属没再说下去，这位骑士团长闭目沉思片刻后终于在送来的公文上批示签字，以苦涩的语调发声：「喂它们最后一餐吧！」

    他认为小心谨慎是诺修的优点，而缺点也是，如此战事就会拖得更久，此时穆只感到遗憾。

    才走出自己处理伤患的房间，迎面就遇上正要被送到对面的一名严重烧伤的士兵。

    在自己的营帐中处理公文的托德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之前的战斗受到严重损失，而且敌军又有喷火装置，所以军团长命令角龙骑士团后撤重整，没有加入追击敌军的任务。

    「特遣部队的任务为突破敌军防线，然后在我方援军到达之前尽量消灭敌军。」

    晓得眼前的年轻军医遇到和自己从前相同的障碍，普莱斯按住对方的肩膀说：「听着，我们医生也是人，无法创造神迹，不可能救得了每一个伤患，但是如果我们放弃工作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无法平安回家。所以忘掉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打起精神来，先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后还有很多伤者需要你的救治。」

    「这里就先交给你们处理。」普莱斯吐出长长一口气后对助手们说。

    「因为我们几乎都不是普罗西亚北方人啊！」

    脸上表情像是知觉已经被酒精麻痹似的，欧格登有气无力的说：「我从昨天开始一共切掉三条手臂和六条腿，还看着二十几个人死去，不喝酒的话我怎么能忘掉那些事情入睡呢？」

    有许多重伤患需要的不是医生而是奇迹，有太多人需要救治，药品和人手总是不够，所以军医们不能将资源浪费在这些已无希望者身上，可是如果将这些濒死者弃之不顾会对士气造成不利的影响。

    【面罩鸟嘴的部份有木炭、石灰等物用于滤净空气，在未发现细菌前，不洁净的空气被视为传染疫病的原因，至于具体的样子则可以参考藤田和日郎的漫画中炼金术士的面罩。】

    虽然有心想消除双方的误解，但是这需要时间来达成。

    有正骑士以上资格的军官都被召集起来，听到号称北方最精锐的赤鹰骑士团被歼灭于冰湖的消息时现场一片哗然。

    不过神总是吝于赐与奇迹的，前几批被送进那房间的伤患几乎都已被装进注明身份的尸袋准备送返家乡，现在里面的伤患都是之后陆续送来的。

    「只有因为遵守命令吃败仗被究责的，你何时听过因为抗命打胜仗而被问罪的？」

    从报告中残存者所述说的当时情况来看，他们是被引进魔法装置和天然环境构成的巨大陷阱之中，极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让赤鹰骑士团连撤退都来不及。

    联队军官们的反应诺修都看在眼里，佣兵出身和世家子弟出身的军官有隔阂是很寻常的事，只是他们和一般的情况不同，佣兵出身者的官阶普遍高于世家子弟们。

    这种偏离主题的回答让对方转过头注视着他。

    「如果改成主动出击的话，那种魔法装置威力强大，想必价钱也不便宜，不可能随意地大量埋设，除非敌军事先知道我方行动路线，要不然是发挥不出多大作用的。」

    敌军兵力有三万多人，而扣除要塞留守人员后，第五师团顶多只能凑出五、六千人的兵力。

    虽然格林法门会战已经结束，仍有些地方发生零星的对抗，当中有一处进行着不同形式的战斗，但对手不是敌军而是死神。

    「大家的需求稍后我会请副师团长留下来讨论，特遣部队的行动要等两座堡垒的移交工作完成才会展开，今天只是请各位提早做准备，若没有其他事要报告的话各位就可以先离开了。」主持会议者提出散会。

    「你在干什么！当大家都在忙着救治伤者的时候你居然在这边喝酒。」普莱斯揪着对方的衣领斥喝道。

    看着对方退出去，托德按住自己的胸口问：「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吧！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感到难过呢？」

    无法提供答案的普莱斯不自觉地松开手，但是年轻的医生却继续说下去。

    「你也明白那根本是把我们当诱饵，卡罗斯将军最亲信的三支子弟兵，成员都由北方本地人组成，对其忠诚毋庸置疑，当中最强的赤鹰骑士团已经完蛋，他不能再失去雪豹和蓝枭两个骑士团。」

    「问题是这个诱饵必须有相当实力，才能让斯堪地人集中战力来对付，但是他不能再牺牲子弟兵，所以马上想到犹在赤鹰骑士团之上的我们。」

    虽然一头角龙抵得过数百名士兵的战力，却也要耗费大量给养，养头将来都不能打仗的巨兽等于是要几十名士兵平白挨饿，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毒杀它们。

    马上有人拍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之前骑士团在一夜风雪中攻下三处据点，所以卡罗斯将军和斯堪地人都判断我们有极强的雪地作战能力，在这种想法下，敌军自然不敢在野地迎击，而会选择坚守据点。」

    拍拍欧格登的肩后军医长站起身来，他知道年轻人的心结得自己解开，旁观者顶多只能拉他一把。

    先前的战役是角龙骑士团自成立以来的最大挫败，死亡十头、重伤六头、轻伤两头。

    揉揉双眼，正想先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再继续工作，但是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件事，让怒意取代了他的睡意。

    所以佣兵方面很好排解，可是世家子弟们的心结就更复杂了，这不是几次亲睦酒宴就能化解的，而原佣兵团成员为自己的安全和利益所保留的部份秘密也加深了他们的猜忌。

    「可是有办法让所有特遣部队成员都能适应长时间的雪地行动吗？」一名骑士团干部说时将眼光投向其他联队的军官。

    「是！」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那部属有些发颤的答话还是透出几许悲哀。

    「只要我们开出的停战条件没有超过可以接受的范围，密尔汀二世是个精于计算的人，一定会接受的。」

    普莱斯没有多看一眼，因为他晓得那个伤患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诺修眼睛一亮，这个谋略和他的想法类似，而且还有所修正。

    骑士团干部也都有同样疑虑，但那话却让其他联队军官感到刺耳，因为那听起来就像是在说他们的雪地战力跟不上骑士团，只是碍于事实无法反驳。

    但除了多年前的一场瘟疫之外，骑士团从没遭遇过这样大的损失，而在平原上从未败退过的光荣纪录于自己手中被粉碎，更是让托德感到屈辱。

    「各位请冷静下来，我有些话要说。」对于大家的反应诺修并不意外，而军团长会做出这种指示的原因他也想到几分。

    原本南方军团的军医只有十多人，因为战争的缘故有许多民间医生被征召入伍，但除了一些行医经验丰富的资深医生外，大部份的人都没处理过需要手术或截肢的重伤患，所以多半只能担任助手。

    「这点各位不用太过担心！有否想过为何卡罗斯将军会把这个任务派给我们，而不是其他骑士团？为何现在和我们对峙的敌军会后退，且一直不敢再来挑衅？」诺修反问道。

    军医长普莱斯刚处理完一名重伤患，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阖上眼休息过，晓得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已接近极限，勉强工作下去早晚会出差错。

    角龙因为疾病或意外死亡在他任内也发生过，骑士团有将以角龙皮鞣制成的腰带送给入团满三年的成员之传统，军官退役时还会获赠一面角龙硬皮盾作为纪念，原料就是从那些角龙身上取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