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将领们都对敌人推进的速度感到惊讶。

    托德认为己军拥有兵力上的优势，又是处在利于重装骑兵发挥的平原，应该集中兵力直接碾碎敌阵，才能得到最大的战果，只是他的主张在军议上被否决。

    同时魔法师都已经集中到右翼，左翼的防卫就更加薄弱，此时发动攻击必能一口气打开缺口突破敌阵。

    被障碍挡住的角龙虽然撞垮这些东西，但失去速度的巨兽已经没有多大威胁。

    按照情报找到的地窖入口，有的用干草堆起来掩饰，有的压上许多乱石，还有覆盖泥土后植上乱草的，如果没有被遗弃村民提供的线索，就算搜查上几周，也未必能将这些秘密仓库找出来。

    敌军前锋部队丧失将近三分之一的战力，但是那只是一个师团的兵力，他计算普罗西亚军的调动速度，最多可以集结四个师团，而担任后卫的必定有甲龙骑士团，那也是克鲁贝洛斯针对的目标。

    由于角龙强大的冲击力最适合突破敌军阵地，即使托德不赞成军团长的作战计划，还是被任命为前锋部队的指挥官。

    然而突发的状况推翻了他的盘算，人造魔兽的龙形头部喷出长逾百尺的火柱，点燃狂奔中的角龙，上面的骑士也陷入火海之中。

    军团长下令能掳获完整的敌军新武器者有重赏，但对方也深知新武器的重要性，即使是已经没有燃料的喷火器，也拆下关键零件带走，再将剩下的部份尽量破坏。

    现在必须趁着对方还没恢复过来，驱赶败军和受到惊吓的巨兽冲撞敌方后卫部队，埋伏必须出其不意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对已经做好防备的己军是派不上用场的。

    「这样子计划就导回正轨，可以顺利地继续作战。」这位参谋长满意地点头。

    若让西哈克兵充份发挥擅长构筑工事和守城的本领，对普罗西亚军将会是极头痛的事，这固然符合他们的心意，但也不禁让将领们疑惑敌人为何弃长扬短。

    但这个魔法还未结束，被困住的角龙被底下、身旁不断冒出的尖锐石刺扎入身体，流出的鲜血将石阵染成暗红。

    「是『凯雅之冕』！」认出这个法术的人兴奋地大喊，回过头去就看见大魔导师站立在后面微微喘息。

    敌方阵营心怀怨怼者容易吸收作为己方的内间，这是熟悉情报工作的他所深知的，凭着微小的代价就用更少的时间解决了这次作战的粮食补给问题。

    当托德看见「凯雅之冕」击杀一头、重创一头角龙时当场愣住，他没想到只是派一个中队就试出这种结果。

    负责管理临时俘虏收容所的军官清点后，指示部属将东西搬入。

    第二轮箭雨依旧无法阻止角龙，而另一批使用地系法术的魔导士此时也在发动咒文了，许多石笋、土墙自地面冒出，也有地面突然下陷形成坑沟。

    然而此时普罗西亚的第二波冲锋接着发动，而且是集中全部的角龙向己军左翼突击。

    巨大的人造魔兽必须用十二匹马推动，多出这数百匹马对撤退的速度会有不小的助益。

    听到这个消息的大魔导师感到错愕，要在敌人眼前拔除木桩谈何容易，更何况钉那东西比拔掉要快多了。

    「队长，上面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啊！里面那些家伙都是些被抛弃的废物，没杀掉已经够仁慈了。干嘛做到这种程度？还将我军的食物、药品、被服分配给他们。」完成运送工作离开收容所后，有名士兵忍不住问领队。

    「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出克制敌军武器的妙方，阁下才是高出对方不只一筹呢！」萨班回答道，这并不是奉承话，而是他真心认为如此。

    普罗西亚弓兵试图用火箭点燃喷火武器的油桶，但因为那都已被覆上淋湿的毯子而失败。

    而前面的人马也不好过，当身处烈焰之中的骑士开始无法专心使用魔法水晶时，脱离控制的巨兽浑身着火的乱撞，冲向敌军阵地和己军队伍的都有。

    此时沟中也许已经泼撒了大量矿油，只要普罗西亚军想越过就会被点燃。

    所以村民会把贵重财物埋在隐密处，而笨重的粮食货物则被移到地窖、洞穴之类的场所再设法掩藏。

    但是敌人一开始的行动让希卡修皱起了眉头，普罗西亚方面集结部份兵力，似乎想对己军右翼发动试探性攻击。

    但是却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虽然有骑士被雷击命中而倒下，但冰弹、火球砸在角龙身上却无法阻止它们向前。

    原本趁夜突袭能收到最大的威慑效果，但对手是擅于挖坑开沟的西哈克军，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攻击，说不定反而会掉进对方的陷阱，因此必须等到破晓之时才能行动。

    他们的迎击不只如此，早已准备好的魔导士们跟着将雷击、冰弹、火球集中往那些巨兽身上招呼。

    「敌军指挥官究竟是谁？居然会采用这种怪异的阵形迎战！」他讶异之余也感到佩服，对方只利用阵形的移动就破解了自己的计策，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因此知道家园即将成为战场的村民，已经整理好财物，携家带眷地逃难，只留下一些孤苦无依的老病伤残，就在这种情况下西哈克军兵不刃血地进占了这处据点。

    「确认是敌军吗？」

    大魔导师忍痛做出决定，「抛弃克鲁贝洛斯，将魔法喷火器拆下来，装到车辆上面，已经不需要的东西都丢掉，克鲁贝洛斯里的马匹就用来帮忙拖运车辆。」

    看着南边敌军阵地的黑影，角龙骑士团长托德静候黎明的到来，他个人对这次军团长拟定的迎击计画并不赞同，但还是接受担任先锋部队的任务。

    双方接近到千尺时，西哈克的阵地射出一阵箭雨，但这对疯狂般冲刺的角龙并没有产生效果，其上的骑士举盾抵挡，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只有后面十几名骑兵中箭落马。

    「用魔法水晶，虽然会让角龙的应变能力受到影响，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士兵们高喊着口号，指挥官亲临前线和他们并肩作战，而且还大发神威地解决两头角龙，让西哈克军的士气一下提升到最高。

    而担任技术参谋的魔导师和炼金术士则提供了解答，格林法门一带都没有会影响地系魔法使用的红土和红岩【富含铁的酸性土和岩石】，土质也非常适合构筑工事，敌军应是打算将他们的强项运用在野战上。

    同样的事情若是换成统帅雷欧，也会有类似的做法，但那是出于扶助孤苦的骑士精神，而希卡修打的是另一种主意。

    这时耳边传来角龙的低鸣，熟悉这种巨兽的托德可以从叫声知道它们的状况，拍打安抚座骑的同时他也感到意外，这些庞然大物竟然在害怕。

    对照之下，西哈克方面自出兵以来的严明军纪和对待占领区人民的宽容作法，反倒让人对他们较有好感，这导致很少有普罗西亚的反抗组织在敌后活动，让西哈克军的占领更加顺利。

    这时候想起军团长的作战计划，（就是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才会做这样的安排吗？）他心想。

    而撞向敌军的角龙对西哈克军的追击造成极大干扰，当他们的魔法师和士兵好不容易才将两头巨兽杀死，倒下的庞大驱体却挡在前进的方向上，等到清理掉这两个路障后，普罗西亚军已经争取到重整的时间了。

    在天未亮之前，希卡修已经可以从黑影确认敌军将角龙部署在最前方，这一点在从海德烈堡出发前大魔导师就预料到了。

    这位参谋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怎么可能！他们至少得花五天的时间才能多集结两个师团，为什么……）

    「没错，祝大家都能吃饱。」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虽然是卑微的愿望，但却是经历过粮食短缺窘境的这些士兵的真心期盼。

    这对前进速度缓慢、防御力强的重步兵方阵有惊人的效果，却不适合用来狙击高速突进的骑兵，所以为了阻止角龙，希卡修耗费大半魔力以快速施咒来使用这个魔法，如果再来一次同样的状况，是无法以「凯雅之冕」应付的。

    但看见前方敌人阵形时，反倒是希卡修感到意外，普罗西亚军的布阵不是一般的横列，而是数个分散开来的纵队，防御能力极强但钝重的甲龙也没有排在队伍的前面。

    但是指挥官下令除弓箭手和魔导士外所有人都不准还击，只要稳守阵形即可。

    此时农地已经收成完毕，虽然经过战火蹂躏的田园，必须花费相当的时间和人力才能复原，但是留下来抵抗也保护不了土地，只会平白丢掉性命。

    「反正上面的人会这么指示自然有他们的用意，那跟我们底下办事的人无关，大家只要把工作完成就好。而且，只要自己先吃饱、穿暖、睡好，别人有的吃用也没碍着我们吧！」他回头看向收容所说。

    负责这次作战的参谋长希卡修特别指示善待俘虏，并给予妥善照顾，甚至在军务繁忙之际还特地前往探视，向他们保证己军决不会滥伤无辜。

    托德晓得自己已经失败，此时身为一名将领所该做的就是尽量保全实力，替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惊讶之余，托德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对方是针对角龙而造出那种假魔兽的。

    见猎心喜的托德立刻下令吹起冲锋号全军向敌军左翼突击，连参谋长都要亲自作战，就表示对方已经没有更好的手段。

    西哈克军的新武器保持着阵形向前推进，这时托德才发现那些人造魔兽可以自行移动而不用士兵推拉，这就是敌方带着庞大机具却仍能维持行军速度的原因。

    这个关键性错误已经注定作战的失败，现在轮到他考虑如何保全实力退回海德烈堡了。

    早先的侦察报告指出敌人带着大型机具行动，应该会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更何况要攻城的话还得携带大批辎重补给，再加上沿途会遭遇到的抵抗，不可能前进的如此迅速。

    虽然是在温暖的南方，可是在严寒的冬夜清晨还是必须用厚重的毛毯披覆在角龙和甲龙身上御寒。

    「没错，只要自己都能吃饱，让别人也有饭吃并不是什么坏事。」听见领队的讲法，同行者纷纷点头附和。

    退回格林法门稍事补给休养后，又经过两日的血战西哈克军才终于撤回海德烈堡，投入这场战役的三万人死伤将近三分之一，普罗西亚方面投入五万多的兵力则损伤七千多人。

    击灭普罗西亚军主力后，沙夫亚河的几处渡口可以说是毫无防卫能力，截断水运后，被切裂开来的南方军团只能坐以待毙，这场战争就等于已经打赢了。

    「这些都是要拨给收容所的食物、医药和被服，请大人查收。」一名西哈克军的小队长说，他身后跟着几辆满载物品的货车。

    军团长报以微笑后，继续往下说：「我的部署是东方名为『鹤翼』的阵形，三面包围施压，只留一处狭窄的缺口让敌人可以逃窜而瓦解斗志，只可惜在鹤的双翼收拢前，敌军就开始后退而来不及充份发挥作用。」

    「天啊！」有些胆小的人害怕地喊出声来，「妈的！」也有个性蛮悍的人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