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氏之力

蛇。

    如果她有看到月音收伏书易书的那场战斗，就不会有这种误判。可惜她只把书易书当成争取时间的炮灰，没对他多下几分关注。

    不过巫抵又有新的疑问。月音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攻击她？无首族与飞头蛮根本无法阻挡她，护身的结界也显得如此无力，她明明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无首族与飞头蛮身上。

    在她活过七十万余载的岁月中，从没见过任何仙人能够同时掌握三种系统以上的道术。她自己所擅长的不过是兑道、五行木属的仙术，并兼修艮道与土属的仙术。

    八卦道妖中的残者，或遵从巫抵的指示攻击月音，或自私自利地逃跑，只有泽蛇选择第三种行动，攻击黄烈拾！

    牠怕死了！发抖、尖叫，过去牠害怕时会出现的动作，都没能出现，牠连渲泄恐惧的管道都失去了！

    月音脸色阴晴不定，目光中带着怒火，又带着怀念的神色瞪着巫抵。

    阴阳一体，并具实虚。这就是月氏强大的原因了。

    巫抵的话让胡巧绢安心。

    她不用仙气闪、不用天解，而是同时施展另两道仙术，将来自天空与地上的攻击，全部击垮！

    轻松解决山猿，月音走回巨大的石门。

    牠们是由数十万妖怪中经过考验才成为准妖仙，然后由巫抵测验后，才接受改造成为代表八卦的道妖。千辛万苦之后获得强大的力量，结果初战竟要牠们当配角，掩护要死不死的仙尸！

    但在激烈的战斗中，巫抵忽略了黄烈拾，八卦道妖也没把黄烈拾当一回事，更别提眼中只有月音的钦丕。

    不论是妖怪还是巫抵，都将黄烈拾当成“凡人”，因此对他并不是这么在意。泽蛇甚至已发现黄烈拾要偷袭自己，却没当一回事。

    云中兽只觉得身后突有强大仙力逼近，转头瞧去！而“惊骇”成为牠生命中最后的情绪。

    被恨意所支配的钦丕，脑中只剩败给月音的耻辱，驱动他的则是复仇的怒意。以仙人之体打造的“仙尸”，打死不退、无畏无惧，疯狂的攻击，成为最难缠的对手。

    不用仙术，纯以压缩仙力在瞬间释放，理论上可以作出威力无上限的攻击。只要仙力够强、有办法控制，就能无限提升这种攻击的威力。

    仙力让牠头断而未死，直到仙力耗尽前，牠还可以活上几分钟，但牠宁可不要！

    巫抵在赌。为了拖延时间，她可以牺牲一切。钦丕、书易书都成为她计谋中的牺牲品，现在她则把自己当成最后的祭品。

    她突然又想起一句传言——“如果月氏有野心的话，三界将臣服其下。”

    “当然，这是妳应受的惩罚。”月音道。

    而在天界曾让玉京伤透脑筋的无首族，放在月音眼中，竟似蝼蚁之辈——即使这些无首族只是“仿制品”，但牠们至少也有真正的无首族一半的力量。

    可是，只有牠着了人类的道。

    火尾风狮的灵火灼伤牠的表皮，无所谓！这点伤跟自尊心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月音走向巫抵。

    不！也许是影子带动实体的动作！恐惧带来混乱，牠已经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动作带动影子，还是影子带动自己？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牠正走向熔岩之中！

    月音用力踏地，地裂开了！地牛的身形露出。再踏一脚，裂隙又合并。地牛虽能潜地，却被岩石与泥土夹死，直接埋在土中，成了名符其实的“地牛”。

    发现这个事实后，恐惧便将牠掳获了。

    无首族的战士们手持干戈，呼喊着进攻，未能靠近月音，便一个个回到土中——牠们中了月音的法术“地解”，被土地所吸纳，快速分解，回归尘土。

    她知道月音没直接针对自己，是希望自己能知难而退。可是巫抵反过来利用月音的放水，将自己的兵队一一牺牲，成功的拖延了时间。

    月音手捻兰花，如风吹动般的轻飘，即有数十点难以察觉的白光由指掌之间飞出。小小火星飘忽不定，没有特定的轨道，加上细小微弱的样子，根本无法预测这些火星的动向。

    天解是用灵压去迫压对手，如果道行没高过对方许多，根本无效；而且只有少数的种族，会被瞬间的强大灵压所灭，一般的情况只会感到不适。

    八妖都敌不过月音，何况是六妖？

    问题是这么做，洞穴中就会只留下她，巫抵还有黄烈拾都会受到波及，成为八卦道妖与钦丕的陪葬品。月音因而忍让。

    接着她将门推开，在身子消失在巨大的石门之前，回过头答复了黄烈拾：“你认为让她四处制造大旱，让她痛苦而活，比较好吗？”

    她赌月音外表冰冷、内心却极重旧情的性格。

    巫抵不理她，闭上了眼，对月音说道：“我输了，妳可以将我送到玄水之牢。”

    黄烈拾一面咒骂自己的运气，一面潜行，慢慢接近八卦道妖中的泽蛇。指印快施，黄烈拾施展八卦伏魔阵。最后，他以大指掐二指根部，以艮卦为主力，朝着泽蛇打出道力！

    闻言，八卦道妖都露出不满的神色。

    “评比并没错，我确实是六巫中能力最差的一位。能准备这些东西，靠的是时间，与化权星君的协助，单凭我一人之力是办不到的。”巫抵顿了顿，才继续道：“玄天天子，请您投降。我不想伤害您，毕竟我是看着您出生，看着您牙牙学语，看着您茁壮成人……”

    但当她将目光重新放回月音的战斗上时，巫抵眼中却出现忧虑之色。

    解开腰间的绳索，这条捆仙索本来是书易书的法宝，现在却成了捆绑钦丕、潜龙与回风兽的道具。月音没多瞧牠们一眼，开启三道隐月之门，将牠们丢了进去，便毫无滞碍地走到巫抵面前。

    三妖不求合作攻击，只带着侥幸的心理分散开来，由三个方位逃窜——总有一个能逃走的！牠们都希望自己是能逃走的那个。

    牠不得不如此，这个“凡人”竟然害牠出丑！

    可是泽蛇错了。黄烈拾体内已有仙罡之气，身躯也成半地仙之体。他所拥有的仙罡之气，还是至阴至阳融合后的先天真炁——即使是仙人，也不见得能有如此纯净的仙力！

    如果只是抵挡一下就有援军前来，那还有话说，但牠们都知道，自己是巫抵最后的王牌。

    山猿与云中兽听到地牛的惨叫，都为自己感到幸运——月音选上的是地牛！逃亡成功了！

    她兵分两路，人与影分向左右。

    大鹏马上施展干道之术，唤来虚空，将钦丕的攻击收入虚空之中。

    尤其是看到头、身分离后，干道之术消失，钦丕的攻击将牠的身躯击毁！牠恨不得自己没有仙力，可以不用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毁灭！

    雷光碰上天之术，有如堕入虚空，再由风之术消解，便将神雷消除。

    山猿、云中兽与地牛正为自己“明智”的抉择感到高兴！就让愚忠的潜龙与回风兽去对付月音，牠们不会白白牺牲，至少潜龙与回风兽能拖住月音，为山猿等妖带来生机。

    钦丕猛攻，月音虚晃一招，故意引导钦丕攻击的方向，再借力使力，将钦丕的攻击转向大鹏。

    “难道……”巫抵嘴角上扬，呢喃道：“活了二千多年，终究只是个孩子。一个好孩子……”

    “再等会儿，让她多耗点力量再说。”巫抵沉稳地回应。

    没有援军，牠们就是“最后”的兵队。

    无首族与飞头蛮同时进攻！

    当初说这句话的人，是在讥讽月氏之民心中无所求，只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如妳所愿。”清灵的声音由月音口中说出，随之巫抵发现自己被温暖的玄水所包覆！

    巫抵竟然忘记了，月氏女子的自尊非常高，地位越高的月氏之女，越不容有人威胁她。而这些威胁让月音生气的程度，都比不上巫抵提起的，过去的情谊。

    牠一心一意只想杀了黄烈拾，洗刷自己的恶名。

    离道之术，火焰由牠口中喷出。足以将岩石融化的高温，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可是牠攻击的对象是影子，不具实体的影子。

    火鼠不想再被称为“胆小如鼠”的“鼠辈”，牠已经努力这么久，撑过许多妖怪无法承受的考验，才成为八卦道妖之一。

    “最接近‘道’的一族。”巫抵想起天界对月氏这个种族的评价。

    “哼！我就知道，敢跟姐姐作对，肯定没好下场！”

    “不！”火鼠在心中大喊：“不该是这样！”

    这回月音不论用仙气闪、还是天解，都无法阻止四面八方的攻击。

    尖尖的一对毒牙，就朝着黄烈拾脖子咬去，黄烈拾突然将手刺出，伸入牠的嘴巴！

    巫抵不急着叫八卦道妖与钦丕攻击，她打算依照原定计划，用无首族与飞头蛮，先消耗月音的体力。

    但当潜龙与回风兽妖术使出，山猿、云中兽与地牛却先后逃窜！

    不过这至少也说出一项事实——有这样的力量，若出现有野心的月氏集结族人，玉京将轻松落入他们的口袋！

    八妖围住月音，分立八角，各自施展妖术。这些妖术看似独立，但八种妖术在适当的位置同时施展，就成为互相支持的联合妖术。八种不同的力量，紧密配合形成严紧的阵法，让每个妖术的效力都提升数倍，成为坚固不破的妖术牢笼。

    泽蛇才不管黄烈拾的挣扎，反正要将这个凡人吞进腹中，先吃下手臂还是头颅没什么差别。

    牠隐隐约约可以感到自己正在下沉，随着身体的下沉，身躯有更多的部位失去感觉。最后什么也感觉消失，连恐惧也一起消失。

    “谁会关心那个想指染英姐的死蕾丝边！不过她现在死了我会很麻烦。她要输了，将李曼君安全地带出去的承诺就办不到了！可恶的月音，竟然将我卷入天界的纷争！”

    月音不想再跟牠们耗下去，她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而且她发现，自己的心意已被巫抵察觉。她讨厌这样！

    无法使用水术，对月音根本没有影响！

    高傲的潜龙与忠心耿耿的回风兽听从巫抵的指示，变换方式施术，其它四妖似乎也配合行动的样子。

    第二招与第一招有个共通点，都是用来炫耀自身实力的招式——仙气闪，靠的是大量的仙力，而天解靠的则是极人的道行。

    余下的八卦道妖才想起失去伙伴后的备案。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牠们信心不再。

    如果真的在乎过去的情分，就不会这么做！

    看到月音以此展开攻击，巫抵不惊反喜。

    牠专注于月音，至于凡人的攻击，怎么可能会对牠产生任何效用？别说要攻击牠，在仙罡之气的守护下，恐怕连接近都办不到。

    “妳竟然杀了她！太过分了月音！妳怎么可以杀她！”黄烈拾气很大吼大叫。

    不巧，飞头蛮正是对灵压敏感的妖怪，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二十余颗飞头蛮就自己爆掉了。

    为了打败月音，巫抵无所不用其极，在动手关头上还用言语扰乱她，搬出化权之名给她压力，并用过去在昆仑山照顾她的童年回忆，给她人情压力。

    这八卦道妖是巫抵特别调制的妖怪，她还将实验成果送回天界，要依此建立军团，对付强大的仙人。现在，正是测试八卦道妖能力的机会。

    不过月音接着竟用仙术攻击，打乱她的计划与估计。

    八卦之阵失衡，提升妖术的效果消失，牠们八妖之间又只想压过对方，成为八道之首。欠缺合作意识之下，其它的妖怪都在等大鹏求助才打算协助。

    山猿他们错了。

    “巫抵老师，这些没头没灵魂的家伙，不是她的对手，不如交给我们。”八卦道妖中代表艮道的山猿，已经按捺不住，急着要试试自己的力量。

    至于山猿，并未因云中兽与地牛的牺牲而得救。牠的动作很快，可是却变成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