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亲的素描之七

    小小张的名片很快就烧成灰烬。

    这次他还真的蒙对了，恶魔确实不能强迫人类跟他们订契约。不过诱惑人类的方法实在太多了，尤其心中有强烈不满与欲求的人类。

    “是他自己想错了。在他过去的人生中，赚最多钱的一年不过是二百七十万。他自以为玩股票有赚钱，可是在一年内赚的、赔的其实都打平了。谁叫他只想到赚钱的时候。”

    孙家齐想到大前年过年，回乡下老家团圆发生的事情。

    他将契约卷好收起，坐在白雪大腿上，飘在教室外头。

    他捏了自己的脸颊。

    火焰竟开始奔走，像支粉笔在地板上画起图来，瞬间，由青色火焰构成的魔法阵出现。

    康鲁斯充满力量的话语说完，羊皮纸上的文字飞出来，化为旋光，卷成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然后相同的文字又重新浮现在羊皮纸上，完成契约的签署。

    为了方便下车，他移向前头。车子开动，他目光外还放在路边那些看起来很快乐，充满活力的学生。

    男的是看起来就很跩，穿着正式燕尾服的小男孩。女的是穿着日式巫女服装的美少女。东西交流，奇怪的组合。

    白雪走过，朱唇轻启，清晰的声音传入男人耳中。

    孙家齐想起前一阵子看的电影，害怕的大叫：“你、你不可以强迫我！我们不是有自由意志的选择吗？”

    地上有黑色的痕迹，用手去碰，黑色的灰烬顽强的附着在地上，弄不起来，也没沾到手上，像是已经干掉的漆，弄不掉了。

    孙家齐签上名字。

    “好简单的工作，二十二年分的生命一下子就到手。”康鲁斯用不屑的语气说着。

    “马的！只是个小鬼，嚣张个什么劲！我出社会时，你还不知道在哪混哩！”

    康鲁斯却道：“我可以不管，反正有困难的人又不是我。”

    “我最赚钱的那年当标准……”孙家齐露出笑意。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没有钱的生活，才多久而己，他的生活就变成什么德性！

    孙家齐搞不懂。

    他回到家中，就开始拿家里的东西发泄。

    最赚钱的那年，孙家齐记得很清楚，曾有一年股票操作顺利，他光用三个月的时间，资产就翻了数倍，一口气由五百万变一千五百万！三个月就赚千万，一年不就能赚三千万！

    “我一定是太累了，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行啊！别作白日梦了……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努力，小言跟着我就太可怜了……还是找工作正经……”

    “您故意误导他，让他填下超过他余寿的金额。”

    “六千万，我会转交你的妻儿。”

    “你、你也管太多了！”孙家齐挂不脸，生气的骂出来。

    意外马上带来骚动！

    “为什么我要跟穷学生一起挤公车！早知道就别把轿车卖掉，反正房贷拖一、两个月，银行也不会马上进入拍卖程序！反正到头来，还不是缴不出钱，不如把车子留下来！”

    康鲁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孙家齐就有气。

    “好了，我该回教室。你若处理不来，再托‘式’通知我。”言毕，康鲁斯跳离白雪，穿过玻璃窗，回到自己的位置。

    康鲁斯这时冷冷的，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将他的处境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你被裁员了，老婆跑了，找不到工作，缴不出房贷。哼，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更是失败的男人。”

    他看着高中生们，吱吱喳喳的聊天打闹，不禁羡慕的说：“学生真好，只要乖乖读书，其他的事都不用担心。”

    虽然弟弟还欠他二百五十万，但是他那时豪气的说过不必还。当兄长，照顾“不成材”的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说过这些话，他拉不下脸，向弟弟“乞讨”。

    人就是这么矛盾，明知道不改变会很惨，却又不愿意改变。

    那时他还义正词严的说：“不能帮他还钱，人都这么大了，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无条件救他，只是害他，给他一个教训，他才会怕。”

    丢了工作又怎么样，要不是玩股票踩到地雷，以他的存款就算闲赋在家，晃个十几二十年还不是衣食无虞。

    “大人，这不像您。”白雪却这么回应。

    如果只付出一年的生命，就能拿到三千万，太划算了！

    两年的时间，换来六千万，够本了！拿三千万到银行买些保本的金额商品，就算运气很差，投资报酬率只有百分之二，一年也有六十万的收益，要过朴素的基本生活也够了。剩下的三千万，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康鲁斯说的，与羊皮纸上书写的意思一模一样，他找不到康鲁斯可以从中动手脚的地方。

    他急忙抛开名片，顺手抄起报纸灭火！

    失神的孙家齐在惯性作用下，撞向前去！

    “我……”

    资讯不对等，常常是契约的陷阱。康鲁斯这次便是利用资讯的不对等，唬弄孙家齐，但这不是他过去的作风。

    “哇哩！见鬼了！”他吓得往后跳。

    康鲁斯不急着要他签契约，反而好心的说明：“我给的东西，与收的东西代价成正比。你要求的多，付出的也多。不过生命的价值是很高的。”

    屋子里没留下康鲁斯与白雪曾经来过的证据。

    “好的……”

    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钱的关系！

    孙家齐没个当爸爸的样，没资格被人称为父亲。

    孙家齐说的这句话毫无说服力，就连他自己还是高中生时，都觉得当学生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时刻。如今物换星移，他却羡慕起学生。

    “你灵魂不值钱，我不会拿走你的灵魂。”

    不！这些都比不上钱！

    孙家齐把求职失利归到别人身上，好像他一点错都没有。

    老婆回心转意？

    一张张的帐单追着他跑！

    “喔！”

    孙家齐喘着气，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样子，叫人心生畏惧。

    孙家齐吓得由地面跳到沙发上，又由沙发爬到窗台，抓着窗帘发抖。

    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那该怎么？

    康鲁斯装成要离开的模样，对白雪说道：“真可怜，连老婆都跑了，这还算男人吗？”

    “等等！”就如康鲁斯预料，孙家齐叫住他。

    碰！孙家齐越骂越气，又用力踹了沙发一脚。

    老婆跑了又怎样！处于逆境又怎样！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突显父亲的魄力与伟大。就像法尔·古得利·焰那样，才有资格被称为父亲！

    早上才决定要振作的他，到了中午，就成了愤怒的野兽。

    太奇怪了。

    自尊心极高的人，又说过那种话的人，怎么可能向老家的父母求助？

    总算运气还不错，公车停站，学生们几乎全部下车，朝附近的大型补习班移动。

    工作，为了赚钱。

    “我……”

    康鲁斯利用国小午休的时间，谈了笔生意。

    孙家齐一惊。他真的是可以完成心愿的恶魔！可是故事中跟恶魔交易的，都没好下场，求他帮助，灵魂会被取走吗？

    孙家齐身体动弹不得，应该很痛，却没什么感觉。

    大量的学生下车，车内不再那么挤，可惜孙家齐还是没座位坐，况且他也要在下一站下车。

    最后孙家齐再度翻起报纸，心想也许有哪家公司会缺少像他这么优秀的主管。再花几分钟找找，说不定好运便会降临。

    “什么叫年纪太大，这个工作不适合！那你求职广告为什么不写上年龄限制？浪费我的时间很好玩吗？”

    是因为他害康鲁斯去打扫那栋房子吗？似乎不只这样。

    “不管怎样，契约已经订下。接下来的工作就交你处理。别让他死得太痛苦。好歹他也是我同学的家人，就给他优待，帮他处理善后，别让小言该得到的遗产，被别人吞走。”

    儿子上学要钱，营养午餐要钱，补习要钱！

    “我会妥善处理。”白雪恭驯的回答。

    花瓶被砸碎，电话被摔烂。

    “你！”孙家齐气得想骂人，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惨状的……”

    白雪用行动回答，手一指，咬咬猫飞出。嘴巴开合不停，利嘴獠牙的，孙家齐吓得猛吞口水，脑中浮现被咬到的样子。

    火焰违反物理定律，没有燃烧物还能燃烧，而且还越烧越旺，最后像是烟火爆开似的，喷出火山爆发似的绚丽火柱！

    可是，如果他真的法力无边，那么……

    当人家父亲的，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他记得她。难道碰上恶魔的事是真的！

    “这是梦吗？”孙家齐喃喃的说着。

    “怎么？”

    原位上的“康鲁斯”变回纸张，换回真的康鲁斯。他就像真正的小学生，开始睡午觉。

    他不是被车子撞死，而是寿终而亡。只不过，康鲁斯不能让太多人无缘无故的死掉。

    孙家齐把方才经历的事，当成一场梦，殊不知，自己已经做了他这生最大的决定，谈了这辈子最大的生意，同时也犯了最大的错误。

    “恶魔事务所……那张名片？”孙家齐嘴巴像金鱼般一张一合，像是吓傻了。

    经白雪提醒，康鲁斯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他，才故意蒙骗误导他。如果是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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