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我炎气息渐弱。

    「真羡慕东方大姊……早点过世就不必看着家族分裂败亡……云彩，你倒好，可以抛下一切寻求真道，留下我们这些老朋友在凡尘中打滚……不过，咳！现在我也可以轻松了……」

    离我炎闪避气弹迂回前进，同时鼓动真气使用法印烈焰刀。

    季流风道：「你有这能力就来，我原以为你跟蓝家那群人是一伙的，幸好你没拿梁钧当人质，也没趁我不在的时候，伤害我这位拜把兄弟，算你聪明。」

    以季流风的才智，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他还配合进行这个行动。

    离我炎仰望东方，看着爬出群山的红红烈日，心中百感交集道：「年轻真好……就如你所愿……」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较量的对手是南郡那位冷脸的怪物，不然蓝世游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也行。只可惜他们身旁总有太多人，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有机会与拥有传说中最强法印之一的离老一较高下，这种机会实在太诱人了。」

    就见挥手劈刀，火焰回卷，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焰莲花。那朵朵莲花劈开气弹，离我炎像是火焰之王，烈焰刀忽强忽弱，以他强大的真气及对火焰的控制在瞬间化出强焰，手上之刀涨大数倍，挥手时逼出焚劲，有如开出朵朵火焰红莲。

    丁汶道：「这种小角色还轮不到我出手。」

    离我炎再问：「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法珠尽出，季流风占尽优势。离我炎就是经验丰富但年老气衰、毒性渐发、引动伤势，已见败亡之势。

    小小的红色光点碰上第一面气盾——直接穿过——季流风甚至不觉得那面气盾有被损坏，当他注意到时，米粒大小的红色光点，已经通过所有的气盾，来到冰凝之气之际，季流风才警觉不对。

    「来得好！」季流风兴奋地喊了一声。

    「裴骏！」丁汶怒吼。

    「你们！这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救法人，而且还是这种家伙！喂！别这样看我，别提我讨厌法天，更不喜欢法人。这老头分明就是法天里颇具权位之人，我可是『真知大人』，怎么可以介入法天家族的纠纷？

    这种无节制的攻击，离我炎也没办法继续保持高姿态，只有快速移动，避开那有如几十台投石器，不停抛出千斤巨石的狂暴攻击。

    「咦？有个老先生！快过来，有位受重伤的老先生！」

    「该结束了吧？不知大哥是否安好？」梁钧迎着晨风来回踱步，群山艳丽却无心欣赏。

    空气变得极度稀薄，虽然会大幅提升身体的负担，可是少了空气阻力，离我炎的速度也是快了半分，火焚劲在气压下降的情况下，也更容易散出，这情势下也不见得全处于挨打的情况。就见离我炎运掌强袭，火焚真气狂涌而出，先以火焰真气围住季流风再加一掌。

    「我还在坚持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季流风自嘲着，然后运劲导力，引开炎核。

    也许比起在阴谋诡计中打转的家伙，这位不惜一切追求突破的年轻人，显得可爱多了。

    「不懂男子汉的小女子少在这开口。」丁汶不满地说。

    离我炎见状，知道季流风被炎核粘上了。他也许能化开炎核，可是绝对无法兼顾其它的状况，于是他趁机往崖边一跃，险中求生。

    离我炎听到的不是法天的口音，眼角中见到的也不是法天的士兵，不过也不像是山嵘地区的女性。

    季流风退了五步，气血不顺。他发现这个老头子不是活假的。单以体内的真气，这个老先生恐怕还胜几分。不过他终究是老了，又要费心压抑毒性，况且，功力的深厚程度，不能光比体内的真气含量。

    外表看来，离我炎只是伸出手来要接那车轮大小的气弹，其实他早暗中放出焚火般的气劲，在那强大的气劲打来之前就消磨大半。

    「别自以为是了，现在的你有办法同时对付我俩吗？」仙华真气流转，似乎准备动手。

    苍华日为难的向棉葵求助，哪知这位夜俱人却一反他们看待死生的态度，也跟着跪下来说道：「华日先生……我也求你！」

    季流风在身前布下了一点防御措施。几道类似晶盾的气盾、与凛家寒息相当类似的冰凝之气，打算让这些东西来抵御离我炎的最后一击，并且测试炎核的威力。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脚步声。

    双掌交会之后，离我炎嘴角渗出血丝。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是怎样的修炼方式，可以让他在这种年纪就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遭到背叛的人，心头之痛是难以言喻的，尤其是遭到信任的兄弟、亲信背叛，其痛更叫人心碎。

    原本以为离我炎即将败亡，但由此看来，他的气势又胜过季流风不知多少。

    季流风根本不需顾忌真气的问题，即使每颗气弹都要消耗大量真气，那也是消耗存在于法珠内的真气，他本身根本不受影响。

    「不行，裴骏可不会希望你过去送死。」季流风道。

    「东方公子？您认识他？」棉葵问。

    相较于季流风，离我炎也以另一种形式展现他的信心，他对离炅与蓝世英说道：「炅弟，等你看完这场比试，就可以自尽了，虽然咱俩不是亲兄弟，可也差不多，我都这把年纪了，可别还要我亲自处死亲人。

    「那我们就开始吧……」

    「可恶！」

    「你还真有信心。」离我炎道。

    没有一个人想死。离炅想爬到更高位置，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离我炎的存在阻挡了离家与法天的发展（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把他除去，以离家的武力，就可以让法天在征服大陆上崭露头角，而他自然也能成为大陆新建势力的要角。

    离我炎偏头险险避开，却是季流风已然穿上气甲，烈焰刀无功。当他要再运劲攻击，却觉呼吸困难，空气好似被抽光了。这才想到，当初季流风就是用这一招让百印那厮吃尽苦头。抢攻之下，竟然疏忽让季流风抽走他身旁的空气。

    不论如何，离我炎是离家真正的家主，也是暗部目前名义上的领导人。

    裴骏抽出一把细剑、真气注入，细剑好似雾化，变得朦胧虚幻，好像海市蜃楼般地浮在他手上。

    幸好离我炎已经老到不行了，否则……

    他由高崖上跳下，与其说是险中求生，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迎接死亡的场所。勉强使用法印炎核，几乎快拆了他这具老旧的身躯。还活着，是他不希望自己死在蓝世英面前，因为他要让蓝世英向蓝世游报告他生死不明。

    「别急着找死！」季流风冷然说道：「我是在裴骏身上看到了你们的可能性，才网开一面的，可别再弄糟我的心情。要真的想找我，那就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会在都郡等你。」

    丁汶怒目相视，季流风却不以为意的说：「我原本以为法天只有那几个怪物能当我的对手，不过现在要再加上裴骏了。只可惜……他太急躁了，使用这种未能完全掌握的武功。如果他能重新站起来完成那招的话，是可以成为真正的顶尖高手。

    离炅现在心头很担心，想要逃走，双脚又定在原地跑不开。

    梁钧倒是已经习惯他这位大哥高来高去，突然现身又骤然消失的情况，欣喜地贺道：「恭喜大哥打败离老。」

    「是这样吗？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协助蓝世游？是受他胁迫，还是利益交换？在我看来，你不像会受他胁迫，亦非能够收买的人物。」离我炎又问。

    那把剑还保持着细剑的外表，却又不同于前。不是真气流转放出光晕的改变，而是更本质上的变化。好像是由精钢打造的武器，变成雾气聚合而成的武器。

    虽然这个家伙与蓝世游合谋算计他，可是离我炎却出奇地不讨厌这位年轻人，甚至还满欣赏这名目中无人的季流风。

    「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寻彩。您老怎么会变成这样！」东方寻彩心全乱了。

    一击无功，梁钧惊心之余马上反击。

    离我炎头已经动不了，只能转眼珠，不过目光也非常模糊了，他担心是法天派出的搜索人员。

    此时离我炎真气损耗，不及回气，加上气流混乱，又讶异季流风竟然会使出金蝉脱壳的技巧。当他发现紫气鞭来，已然不及躲避。

    「离老好气魄！这样好了，你的希望我会帮你达成的。反正这一战之后，你们的神武士就要来找我麻烦。既然是准备要正式决裂，就让那个喜欢算计的先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通缉我好了。」

    「放屁！」怒极，丁汶玄波掌立即拍出。

    离我炎勉力施为，以这年老气衰的身躯使用法印炎核，原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还是有伤在身、身中剧毒。就见他翻掌弹指，如米粒般的红色小光点，似慢实快地射出，顿时跟着血管爆裂，爆出一片血雾，人跟着颓然蹲下，勉力未倒。

    这时气弹再来，而且不仅一发！

    让一位不受信任的客卿动手，能把罪全推到季流风身上，蓝家就能撇开关系，甚至以协助离家复仇为由，一步一步地接收离家的人员。

    季流风回答：「算是，要独立生产没问题。不过想要自行研究制作其它种类的法印，没再努力个几十年，恐怕还办不到。」

    「放心、放心。他们来这只是为了等我。」

    想要知道撑起离家屹立不摇的法印，究竟是何等的法印，想要知道运用法印所能获得的最终力量是如何，这都让离炅离不开。

    「你说的没错，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要不用最强的法印，那么不但你会败得很惨，我也会很失望。」季流风又道。

    「哈……真好……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小彩，就算是幻觉也不错吶……」离我炎目光渐渐涣散，手像是要抬起来却无力举起。

    「这……」仙华惊讶。

    倏地人影闪出，季流风已然出现。

    「真巧，我也非常敬佩离老。那你不介意我为他复仇吧？」丁汶道。

    「呵！我是不懂！小女子只知道，季流风全身是血的样子，一定很美丽。」仙华露出妖艳的笑容。

    气弹连发毫无节制，一颗接着一颗毫不客气地打向离我炎。

    「你也不差。不过我要是没中毒，方才那一掌就足以决定胜负。」

    季流风见状，心头一狠，暗道：「我为何要怕这东西！这小东西岂能难倒我！」

    「好，我期待着。」

    这是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所想起的人，是他放不下心的人。是她，是东方寻彩。

    可是离炅却没逃跑。

    「不！别死，您老会长命百岁的……」东方寻彩泣声嘶喊。

    他惨败给了空还生，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后来，他与法天合作研究法印的制造，然而他制造的法印，虽比起现有许多法印好用方便，但所能产生的威力，却还比不上少数顶级的法印。

    仙华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季流风在与离我炎的战斗中，真的败得如此之惨？让他消耗过多只剩个空壳？不然这剑虽是伶俐，但怎可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别担心，小事一桩罢了。」

    「啊！是啊！」

    「怎么会没有？」

    「啊！不！炎核！」离炅惊慌嘶喊，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唯一的一颗法印很可能就随着离我炎而消逝，这是离炅最担心的事情。

    或许是季流风的强悍令离我炎不得不全力以赴。离炅心中是复杂的，他应该是希望离我炎会死，因为他的存在，遏止了许多离家与暗部的合作。

    面对这些不利的情况，离我炎面不改色，冷静的问道：「想必精武院已经由季先生那习得整套的法印制作方式了？」

    这失去离我炎操控的炎核就落入地下，没入岩中。岩石蒸发了，留下一个鸽蛋大小、深不可测的小洞。

    他是该逃走的，因为无论是离我炎或季流风获胜，他们在胜利后都要离炅的性命，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我？」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东方寻彩握住离我炎的手掌，将脸颊靠过去，泪水湿润历经风霜的手掌。

    「可以这么说。就算没当场死亡，以他的状况也撑不了几天。真是可惜，其实我非常欣赏那个老头子的。」季流风应道。

    仙华却冲向梁钧，五指彩光就要点向印堂。

    「也对，是该把那时未了结的了结一下才是。不过美人儿，你要觉得不满，要一起来，我也不介意。」季流风道。

    季流风借他使用的外玉，正要打出气弹，轰隆爆响却先发出！

    季流风却自嘲的说：「我没赢，在武艺的比试上，我完全败给那个老头子了，可惜他却输了自己的性命。哈！败者好好的站在这里，胜利者却在生死间挣扎徘徊。」

    哪知那颗气弹飞来的速度极快、又似包了数层，虽然火焚之力烧去外层的真气，内层的真气又冒出来。离我炎以掌抗之，手掌一麻，甚是难受。

    季流风在胸前与背后各留下一个「小伤口」，裴骏却是肩骨尽碎。血带着肉由后胁射出，人也向后飞退。

    「喂！你怎么也跑来了？这件事可没你的分，小裴骏。」仙华不满地说。

    「要我这个老头子用炎核，那也要你有相对的能力才行。」

    「哈，真的是小彩……我不是在作梦吧？还是说我已经要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幻觉。真好运……能有这种幻觉，老天待我不薄……」离我炎眼角含光，面带微笑。

    她跪在地上，拉着苍华日的衣角不停的哀求。

    做这种事分明是百坏而无一利，但是梁钧却见季流风非常期待，这令梁钧怀疑，难道大哥是和平的日子过的太无聊，想过点惊险刺|激的生活？

    离炎我心中感叹，岁色催人衰。如果是在四十年前，不，再年轻个二十岁，离炅那一掌根本不可能偷袭成功，就算受他那一掌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挨了那一下，肋骨断了，差点插入肺叶之中，对毒性的压抑也显得相当吃力。

    如果他功力再低一点，或者方才离我炎内息反扑的力道再强一点，那么被这一震而丧命也没什么好奇怪。

    离我炎早知道家族中有不少重要人物被蓝世游所收买，也早有所防备。可是他却想不到，蓝家会采用这种最终手段来拔除他在离家的影响力。

    不是他不想跑还是无法跑，而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于热衷武学的人，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离我炎体内，拥有运用火焰极致的究极法印炎核。

    季流风再退三步、扬手，倏然地数道光瞬间出现，五颗光球就出现在他身后。

    「你，只剩不到三天的命，好好把握吧！」远方的季流风聚音成束，在蓝世英耳边留下这句话。

    「可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东方寻彩不顾一切地将真气注入离我炎的体内，想要帮他稳住真气，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所以我才紧张啊！」梁钧急道。

    「呵，这倒不必了。反正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不过你也可以放心，等你逃走之后，我绝不会下令通缉你的。要是你能活下来，我就当这是场练习赛。」

    「我？你可别弄错了，他可是伤害在自己的武功之下。」季流风笑道。

    离我炎的话让蓝世英与离炅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季流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脸色更是糟到极点。

    季流风道：「很简单，因为目标是你。」

    两位神武士就这样看着季流风扬长而去。

    离炅倒下。

    丁汶扶起裴骏，这位使剑高手的手算是完了，肩骨被季流风一掌击碎还算小伤，握剑的手掌却是整个不见。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离我炎输，因为离家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守护法印炎核才存在的，如果离我炎输了，不就代表离家所守护、尊崇的法印炎核输了？即代表整个离家都输给季流风那个毛头小子。现在看到离我炎的威势，他才忆起离家所守护的法印。

    他认为这个保守的老人阻碍家族的发展，为了能重显家族的光荣，与蓝家全力合作是必要的，所以，为了家族的未来，离炅才会甘犯大讳，参与暗算离我炎的行动。

    这时，离我炎用着奇妙的目光看着季流风。

    离我炎站定，气势丕变，如泰山之势，风雨难撼。火焚之气猛然冲出，有如一股热浪，两名观战者有如吸入火焰，肺叶遭灼烧一般甚是难过，所幸这阵焚劲仅是一阵，不然两人恐怕当场毙命。这也让他们明白，参与暗杀离我炎的行动，如同将性命交由死神。

    掌力浑厚，惊天动地！

    火焚之劲过去，平息，气温好像降了几十度，变得非常凉快。

    然而要抓人质的计策却失败了，纵使十个梁钧也打不过仙华，可是却能自保。至少仙华想要伤害他并不容易，他身上早有强大的护身真气保护着，就像穿上刀枪不入的全身铠甲。季流风早在他身上施用气甲，保证他的安全。

    「棉葵，找到什么人了吗？」

    那足以将血液冻结的冰凝之气，竟像是碰上烈阳的朝雾，瞬间消散，季流风急忙双掌推出，宏大的真气随掌而出，可是竟然没用，红色小光点还是在那，依照它原来的速度前进，丝毫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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