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逢

家族成员」。说什么家族成员，只不过是一家三口罢了，哪里可以称的上是「家族」？什么也不说清楚的父亲，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谢谢你，白任先生。」

    「……」

    「嗄，嗄……」黄牙兽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粗鲁的将压在自己身上昏迷的同伴推开，只见眼前的巨蝓兽，上面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然而却不见其他的同伴。

    他——季行云，只不过是一个正好路过大草原的一个少年罢了。用比较精确的说法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郎，一个在三天前才过完十八岁生日的少年。

    除了少数为财冒死的商人与追求危险激刺的冒险家外，实在见不到什么人会出现在绿海中，更别说会有人斗胆独自在绿海中走动。而他竟然独自在绿海中慢慢走着，就好像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一样。如果被南城的守备队看到，一定会认为是去自寻死路的家伙。

    基斯大陆南方的大草原素有绿海之称，东西绵延了千余里，南北平均相距三百多里，其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生物，同时也是大陆上各个王国力量不及之地。

    绿海中出没的狼群不但数量庞大，而且行动组织化，常常以百为单位成群出现。姑且不论数量，就算是单一个体的狼战斗力也十分惊人，比起一般的狼强上数倍。如果说一般的狼是一个年方五岁的小孩，那么生活在绿海的恶狼就是一个年满三十岁、经验丰富，处于最佳状态的战士了。为数众多又强大的狼群，正是各个国家无法侵入绿海的主要原因。

    「……哪会有这回事……哈哈！」季行云心更虚了。猜对了一半，不过我可不是溜出来的，更惨——应该算是被赶出家门，还断绝了所有的关系了。

    「法人？不，我怎会是法人呢？」

    「搞不好你还是从某个隐居的家族中溜出来的！哈哈！」

    虽然白任口中不停的臭骂着，手脚也丝毫没放松，东一拳、西一拳，将迫近的黄牙兽逼退。身为佣兵的白任很努力执行他的工作。

    当然，走海路可以省下途中各国的关税也是一大诱因。而与大陆南方群岛的交流就更不用说了，必定是经由南屿港。因此，南城不但是防护东方大草原危险入侵的军事要城，同时也担负了管理由海上进入的商旅的责任，可以说是集政治、经济和军事于一身的大都市。

    虽然是第一次独自离家，季行云一点也不会感到害怕或是烦恼，反而觉得十分地兴奋。还比一般人多了一种解脱的自由感。

    「那他怎么这时候才出现？」

    对他而言，传闻不过是传闻。他从生日的那一天离家，从草原北方的拉亚山脉南下，进入草原。至今已在草原中行走了两天半，路途上也不曾见到什么真正具有攻击性的生物。回想出发前父亲说的话，他觉得原来父亲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黄牙兽楞了几秒，抛下地上的同伴马上加入逃命的行列。

    她在法天联邦中的重要性大概只略低于首都吧。

    「哼，你少鸟嘴了！要不要顺便进来休息？」

    看到季行云不太自然的笑容，白任心想该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

    「白牙先……白牙，请多多指教了。」

    就在白任考虑要放弃时，这黄牙兽好像突然变聪明了，原本的攻势都是一只两只的冲上来，这一会儿居然同时五只由不同的方向往巨蝓兽身上跳跃而来。

    「哼，随你们。」

    最好先来个青菜沙拉、焗酿蕃茄作开胃菜，再来道千叶生蚝、生蒜黄鸡作主菜，用冰凉香柚作甜点……太享受了。前餐来个黄牙兽，主菜用巨蝓兽也行……黄牙兽、巨蝓兽②？咦！这两样不是美食啊！季行云突然惊醒。

    「夜俱人」，在世界各地都有其存在，一般称之为「夜俱」。不居住在城市中，是属于与自然共存的一群人，同时具有神秘的力量。同时在基斯大陆中也受到偏颇的待遇，被大多数人视为未开化的族群。其数量和「地人」相比，实在也快算是少数民族了。

    哪里知道黄牙兽这种低智商的生物，根本就不知道对手是有心退让，发起狠来，就是要拿白任一行人来当晚餐，一追就是追了数十里，搞得白任怒火中烧又毫无办法。

    「……？」

    南城的海产一定很不错，来一道海鱼十三吃一定很棒，嘻……季行云傻笑中。来客墨鱼排应该也是很可口的，嘻……季行云还是傻笑中。一尾肥美新鲜的白鱼，用清蒸的方式料理，再淋上茄艼汁一定很可口，嘻……眼睛发亮、外加傻笑中。

    「空车有什么好保护的？他本来在我们从牧场出发时就要到的，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才会迟到的。」说完话的同时，白任偷偷捏了一下季行云。

    看到要护送的货品——银蜗壳，白任马上后悔了，因为在合约中特别明白清楚的强调：货物如有任何损伤，受雇者须全额赔偿。也就是说如果很幸运地将银蜗牛的壳送回，那么雇主就可以将银蜗壳卖出得到高额的利润，即使货品有任何损伤，也可以从保镖身上拿到可观的赔偿金。

    眼见相距约十余影处，一位灰衣少年正迅速的跑过来。抬起头来对白任招手问好：「你好！」

    「果真是无商不奸啊！」白任只能看着雇主叹叹气、摇摇头。

    一只黄牙兽倒地的瞬间，灰衣少年又出现在另一只黄牙兽身边了。

    白任落地，落在巨蝓兽身后不到半影处、手一攀、一用力、一翻身又上了巨蝓兽背上，同时双手一挥，两记拳劲将两只距离较近的黄牙兽绊倒，才转过头一望。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不介意，不介意……」季行云想要再开启些话题多谈些话，可是一时之间就是不知道要和别人谈些什么。以前除了和父母外就很少有机会和人交谈，就算是和父母说话也多是授课、讲解、问答。与人之间闲谈的经验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虽然很高兴交了生平第一个朋友，可是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比较好。

    眨眨眼看清楚，只见眼前有一只身长约十影的巨蝓兽，上面还站着一个人，正遭受到十多只黄牙兽的攻击。

    行前，父亲警告他：「在草原的路途，将会是你第一个考验，要好好加油，可别还没开始，你的磨练就结束了。」

    事实上就如白任所言，以他的实力要把这十几只黄牙兽送回老家是一件很简单的工作——如果是在平常的状况下。现在白任的工作是要保护巨蝓兽背甲内背负的商人和一批货物。在这个危险的草原中，不用快速的方式来运货，而用慢得像龟的巨蝓兽来载货自然有原因，因为这一批货物是禁不起震动的，要极度小心、轻放。

    手刀挥过，气劲却没有发出。目标不在了。白任只见到那一只黄牙兽平直飞出。好像一颗球被球棒打中一般的飞了出去。

    贾老头一面嘟嚷着，一面往下走去，又把盖子合上。

    「你……你不是法人吧？」③白任在盘算各种可能性后，很慎重的问了。

    这一位少年很有礼貌的向他鞠躬问好，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有点紧张。白任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打量这眼前的少年。

    「你是经过家族中长老同意才出来的吧？」虽然安全多了，可是白任还是要问清楚。

    年纪看起来很年轻，充满稚气的表情，应该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雏鸟吧。

    「原来是这样子。」贾老头似乎有点失望，低下头自言自语的呢喃。忽然贾老头像是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来大声的说：「喂！多一人，价格可不变！」

    不过这种食而无味的日子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季行云算算路程，只要再走个半天就可以到达南城，就可以脱离这个危险的草原了。

    「你放心！就算你是溜出来的，有人要来抓你时候可要先问问我的利牙。」已经认定季行云是某个家族的逃兵的白任，很有义气的说。

    巨蝓兽则是在基斯大陆中一种驮兽，虽说是兽，其实是一种巨大的虫。大小不一，「成虫」从五、六公尺长到近百公尺都有。长的就像是在背上附上硬甲的蛞蝓。由于它是以蠕动的方式移动，所以不会有颠簸震动的情况产生，载重量又不小。也因为这种特性，巨蝓兽还会被用为运输工具。

    只是靠动物本能生存的黄牙兽，一下子失去了方寸，原本追逐着巨蝓兽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眼晴瞪的大大的。看着地上的同伴，寻找着攻击同伴的危险灰影。

    原本以为赚这笔佣金所要走的路程来回不到半天，即使是要进入绿海，也算很优渥的代价。直到抵达目的地，白任才感不妙了，要运送的原来是「银蜗壳」。

    在法天联邦的领土中只有南郡靠海，海岸线也不过短短百里，而且还是经由半强制性的移民和争战才有今天的国土，将南郡的郡府迁设至南城，除了加强对草原的防范外，在初期也是一种政治性的宣告——「我们南郡的首府就在这里，要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是不可能的」，邻国的军队不小心入侵偏远的边境还有和解的余地，但是在郡府的附近出没？是打算来一场全面性的战争吗？大陆东南方的居民要进入法天联邦，绝大部份都是经由大海绕过绿海进入南屿港。

    南城位于大陆的南端，同时也是法天联邦廿三郡中「南郡」的郡府。在她的东方就是一望无际的「绿海」，在这里筑城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防止大草原中各式各样可怕的怪物入侵，保护南郡居民的安全。在绿海西半部的上方，则是素有黑暗山脉之称的高山峻岭，从绿海底端分别向北方延伸了千余里，向东北东绵延了数千里，好像在大陆上打了个勾。而拉亚山脉也是就是黑暗山脉其中一支。

    在欣赏完灰衣少年精彩的表演后，白任将灰衣少年请上了巨蝓兽。这时候白任才有机会好好看清楚这一位见义勇为的少年。

    结束了早操就开始一天的正式课程，课程从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科学、民俗风情到武术原理无一不包，可以说是包罗万象。反正就是父亲随性所至，想教什么就教什么。教授的方法也很不负责任，有时候用讲解、用介绍，有时候就直接丢几本书。虽然教的很随便，可是要求却是很严苛。如果在验收成果时，无法达到要求，后果是很惨的，少个一餐两餐是常有的事，被痛殴一顿更有如呼吸一般的平常。父亲还说什么暴力无法解决问题，只会制造更多问题，他根本就是言行不一，有这种父母真是不幸。

    反正就是要他一个人出门闯一闯就对了。

    「呼……。」看到贾老头又回到背甲中后，白任才安心的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你太客气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赏光，由我请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看到季行云的武功和谦逊的态度，白任很高兴的能遇上这么一个朋友。

    「你应该是要到南城吧？」白任完全不知道季行云的烦恼，又打开话匣子了。

    黄牙兽看到同伴被灰影打倒在地，这时灰影又山现在身旁，右手奋力由下往上一挥，利爪扑空。灰衣少年只是轻轻侧身避过，同时身体蹲低。

    「……地人！？」季行云很小声的回应。

    季行云并不是不知道绿海这个大草原的危险性，相反的在他过去十八年的岁月中，不知道听过多少有关绿海的传闻。据说在绿海中出没身长数十影①的巨兽、也有刀枪不入的石魁，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则是可怕的狼群。

    贾老头又看了看季行云。

    叩！忽然从巨蝓兽背甲上传出了声响。在前方的背甲上有一部份被翻开了，一个人头从中探出。「白牙，那是谁？」下半身还在巨蝓兽背甲中的老头问道。

    对于能够脱离那种被|操的很惨的日子，季行云觉得实在是太好了。终于自由了！能够结束一连串枯燥乏味的课程，实在是莫大的幸福。

    「没错，我可是南城最优秀的佣兵。」

    季行云很怀疑的看着白任，不过白任完全没有感受季行云的目光，依然悠闲的看着无际的大草原。

    要知道如果是某个秘密的法人家族的成员，一定知道很多家族的机密。如果是私自离开，那么家族一定也会派出人员来追捕，一旦和这种人扯上关系，麻烦就搞不完了。

    「呀！你……」白任正要答话，只见灰衣少年又低头、放低身形向右前方不远的一只黄牙兽冲去。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那我以后就叫你小云好了，不介意吧。」

    而地人的家族就很少有这种情况，相对的危险性也降低了许多。

    「是我母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