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帝

离开的？是不是你答应她……”

    这点只有真禅和蝶幽儿才明白其中道理——假如彼此的胜负已无悬念，身为弱势的一方最明智的选择便是避免碰撞的发生。

    受到太古神殿中充盈魔气的刺|激，真禅心头的魔意不断滋生，狂暴的杀机一次次涌上灵台，只想撕碎眼前所有的东西——除了西门美人。

    西门美人一怔，心中诧异：这小和尚自打逃出东昆仑后便性情大变，见佛杀佛，肆无忌惮，怎么突然换了口气？

    蝶幽儿望向后方：“太清神殿的后花园里有一座银色地坛，登上地坛后就可看到星辰海的地貌光图，用手指在想到的位置点击一下，便会被传送抵达。”

    真禅向西门美人低声道：“你留在这儿。”

    真禅将离开太古神殿的方法告诉了西门美人，又道：“你起誓，不会偷偷溜回来。”

    真禅对这小妖女已是视若蛇蝎，哪里还肯信她，携起西门美人用最快速度冲向殿外，宁可回头和祭魔族人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愿在这儿多待一刻。

    “杨大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看我，真是太好了！”蝶幽儿主动招呼杨恒，唇角逸出欢欣的笑意，好似一点儿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绝非探望自己。

    西门美人刚要接话，真禅沉声道：“杨恒来与不来与我无关，我只想和西门姑娘离开此处，请幽儿姑娘指点明路。”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忽然真禅的脑海里听到蝶幽儿说道：“啊，杨大哥来了！”

    蝶幽儿脆笑道：“真禅大哥，你又何必这般紧张？我根本就不想伤害你和西门姐姐，否则杨大哥会不高兴的。”

    真禅没说话，西门美人心底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仿似这一走就将成为诀别，但看见真禅冰冷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忽然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等你……要是你不来找我，本姑娘就死给你看！”

    猛感背后银雾突然化作了极具黏力的浓稠寒气，真禅侧身挥动乌龙神盾向后疾劈，气雾避开乌龙神盾的锋芒顺着盾面飞速涌到，登时他的身上一凉，已被浓稠寒气沾住。

    刀刃劈击在银芒上高高弹起，但见光华一闪，银芒没入西门美人的左腰消失不见，真禅大吃一惊，斩断袭来的长索，问道：“你感觉怎样？”

    杨恒凛然一惊：“莫非轩辕魔帝已经复活？”

    那次身后有明灯大师和杨恒，今天自己怀中抱的是西门美人。

    真禅一惊，晃身截向西门美人，阻止她不自量力的飞蛾投火之举。

    真禅沉吟不语，西门美人急道：“小和尚，你千万别答应这妖女！”

    “转乾坤？”真禅顿时记起那日黑沙谷大战，无相神君扭转空间的秘技。

    蝶幽儿娇笑道：“西门姐姐没注意到吗？每当我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都会全神贯注在我的嘴唇上，因为他的耳朵已经聋了，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依靠唇语来辨别，真禅大哥我说得对不对？”

    真禅情知已无逃走的可能，心头大是凛然，就听蝶幽儿柔声道：“你想通了吗？”

    蝶幽儿微微一笑：“我当然可以那样做，但杨大哥会生气，而且我也总得有几个能说上话的伴啊。”

    “你不是杨大哥邀来的吗？”看到真禅摇了摇头，蝶幽儿轻轻“啊”了声道：“我懂了，你是听到消息不请自来，如此说来，杨大哥很快就会到了。”

    西门美人茫然睁开大眼：“真禅，发生了什么事？”

    讶异地抬头望向蝶幽儿，真禅徐徐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杨恒？”

    “真的？”西门美人将信将疑，见真禅肯定点了点头才略感宽心，说道：“好，我答应你。”

    真禅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淡淡道：“你果然很了解他。”

    蝶幽儿莞尔笑道：“那该是多少年后呢？何况我现在想收手也不可能了。”

    真禅没有回答，携着她继续往前冲，答案在迷雾里逐渐清晰起来。

    真禅没有死——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他在拼尽全力将西门美人从那古怪的地方带出去。

    “是啊，看来杨大哥不敢带石颂霜来见我。”蝶幽儿轻叹道：“真是令人羡慕呢，为什么杨大哥心里头只有一个她？”

    真禅还是没有听见，他在思考蝶幽儿的提议，最终摇头道：“不行！”

    杨恒内心的震撼已无法用语言形容，怔怔望着蝶幽儿的俏脸，多希望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一次蝶幽儿没有骗他。

    “迟了，杨大哥。”蝶幽儿淡淡叹息：“要是你再早点来或许我会改变主意，我等了你三个月——在回到太古神殿的第一个月，我对自己说只要你来找我，愿意留在这陪我，我就放弃使命；到了第二个月，我依旧对自己说如果你这时候来，而且肯为我杀了石姑娘，我就可以考虑暂停自己的计划。”

    话都还没说完，西门美人突然脑海一阵剧痛欲裂，仿似魂魄也要出窍，她禁不住痛楚抱头痛呼，依稀就见真禅手挥乌龙神盾凌空劈出一道黑色光飙从她身前呼掠而过，头痛立时减轻了许多。

    心虚、狡诈、得意、戒备……杨恒在蝶幽儿的眼眸里没有看到任何异样，相反的是，她的目光里有一抹失落和哀伤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他的心中。

    他已接连闯过玉清、太清、上清三座大殿，神息耗损过半，身上又添数道伤痕，连走路都变得有点一瘸一拐，眼神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发冰冷。

    真禅冷冷道：“你本有许多次机会可以瞒着杨恒杀了石颂霜，从此就不必再羡慕她了。”

    突然满殿的银白雾气遽荡，凝结出数十道长索激射而至，每一道长索飞掠的角度都封阻了真禅的闪避空间，就如同几十位使鞭的一流高手同时出招，兼且鞭势各不相同，教人防不胜防。

    “西门姐姐，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还真有趣。”直到这时西门美人才察觉到蝶幽儿眸中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幽光从她的脸上徐徐收回，笑吟吟说道：“不过我很好奇，前有司马阳后有真禅，你爱谁更多一点呢？”

    蝶幽儿好整以暇道：“真禅大哥，我不会伤害你，除了杨大哥外你是我最看重的凡人之一，从心性上来说，我甚至更欣赏你的杀伐果断。”

    他的呼吸停顿了许久，好似心也随之停止了跳动，变得一片冰凉，杨恒涩声道：“那么接下来你就要依照祭魔族预言的那样，灭绝苍生，重建洪荒？”

    真禅听完后将奇魔鉴徐徐插入自己的胸膛，起身运掌拍醒了西门美人。

    蝶幽儿解释道：“他刚刚从火山口下来，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这里。”

    “没用的，就像一羽彩蝶，从它成为毛毛虫的那一刻开始，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最终的破茧化蝶。”蝶幽儿摇头道：“而此刻的我便如同一羽已从茧中飞出的彩蝶，你还能让它重新变回毛毛虫吗？”

    这是他心底里唯一珍藏的一块尚未被魔意吞噬的净土，他用杀戮和血腥来守卫她，在保护这方净土的同时，自己渐渐沦陷。

    杨恒胸中五味杂陈，只是摇摇头：“幽儿，就算不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会来看你。”

    他手握乌龙神盾，不理会背后射来的惊愕目光，缓步往祭坛走去，他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极小心，好似身周的雾气里隐藏着种种未知杀机，而更大的威胁来自前方那个好似熟睡了的少女，真禅的眼睛须臾不离她微合的双目，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听见真禅低哼了声，蝶幽儿道：“你好像对我屡屡提及杨大哥有些不开心？”

    只略作迟疑，真禅就迈步走向太古神坛，走到第八层时蝶幽儿就点头道：“你就在那儿坐下，咱们一起等杨大哥到来。”

    真禅其实并不知道蝶幽儿此刻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恐怖境地，正由于他不知道，才更加感觉到自己如临深渊，任凭杀意在体内沸腾，他都必须全力抑制，否则自己和西门美人必死无疑！

    蝶幽儿的眸光闪了闪：“杨大哥，你真不该问我这个问题，答案……是我不想说的，也是你不愿听的。”

    蝶幽儿幽怨道：“可你直到今天才来，而且并不是因为想我念我而来，我还有什么理由收手？”

    蝶幽儿也不追赶，只是笑道：“真禅大哥，你在跑圈玩吗？”

    “我了解他，不错，他不会轻易向人低头。但每个人都有命门！”蝶幽儿好似很有把握。

    蝶幽儿缓缓道：“杨大哥，小妹破例解释了这么多，只因我还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以为凭你的修为可以阻止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静默须臾，真禅缓缓道：“杨恒不是我，他不会向你低头的。”

    “归根到底，这又是谁的错？”蝶幽儿冷冷道：“天地伊始，万物有序，纯净而美丽，而人却只为蝇头小利便可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四处侵占掠夺、残害生灵。

    “收手吧，幽儿，我不信复活魔帝会令你心愿得偿。”杨桓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啊，他已经到上清殿了，用的居然是隐遁之术。”蝶幽儿转开话题：“我猜杨大哥一定晓得你和西门姐姐已经先一步进来，所以才全速往这儿赶。”

    蝶幽儿也不羞恼，浅浅一笑道：“西门姐姐，你可敢跟我打赌，我赌他一定会来的！”

    杨恒呼吸艰难，缓缓道：“彩蝶之生是为世间添彩，而你要做的却是毁灭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