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涤荡

    戎淡远漠然道：“我要给雪师妹和雨疯子一个交代，更要还受屈被逐的赵奉一个公道，你们明白么？”

    而巫霸云怒尘已一马当先率先发难。他本就是绝情薄幸、睚眦必报的一代魔杰，若非当日林熠依释青衍之计手下留情，如今恐怕早已投胎成小儿，哪里轮得到在这里大耍威风？

    每接下一轮大劈棺斧的轰击，他的身形便似闲庭漫步朝前迫上一步。待到魔有心一口气发出四十八记大劈棺斧，林熠已近至眼前。

    原来当年雪宜宁闭关修炼时突遭陈炎、莫菡偷袭，身负重伤，性命垂危，后来亏得闻讯赶至的雨抱朴不惜损耗真元，借用天宗的“玄览心经”，片刻不断地疗伤三日三夜，才转危为安。

    戎淡远也未料到一向性格柔弱的陈炎，竟会突然举剑自刎，身形动了动，终又忍住。

    鸠盘婆气机牵动之下再无力支撑，身躯剧烈摇晃瘫软在地，还恨恨盯着别东来，声嘶力竭吼叫道：“别哲，我做鬼也饶不过你！”

    莫菡听得怦然心动，刚才交手险死还生，再打下去无疑是死路一条。她犹犹豫豫看着陈炎道：“炎哥，你看如何？”

    被深深震撼的众人半天没开口。只听到龙园方向杀声震天，是南北两路的人马已经合围攻到了。

    已就任白衣法王的别东来，当即出动十二位红衣法王，张开天网搜捕鸠盘婆，却被她早一步探得消息逃之夭夭，从此百多年再无音讯。不想，今日居然会在无涯山庄重又碰头。

    混在人群中的老奉闻言登时热泪盈眶，挤身而出，遥遥向戎淡远跪倒叫道：“师父——”

    眼看丈夫就要死在自己的剑下，莫菡当机立断，“砰”地运劲横裂仙剑。剑刃片片粉碎，戎淡远大袖一扬喝道：“去！”

    陈炎摇摇头，道：“戎师兄，如果能说，我们二十年前就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陈炎沉默许久，艰难地点点头道：“戎师兄，小弟冒犯了！”

    满天剑雨洒向莫菡。莫菡逼不得已朝后飞退，同样施展拂心忘尘袖，收去数十片自己仙剑的残骸。

    众人兵分三路向龙园包围合击。北路由巫霸云怒尘率领血卫负责攻占忘忧崖，释放历年来被九间堂囚禁其内的正魔两道牢犯。这对云怒尘而言只是小菜一碟，忘忧崖绝大部分的守卫都曾由他统领，令到之处自是闻风归附。

    他“哇”地喷了口淤血，魂飞天外，眼睛一闭暗叫道：“我命休矣！”

    这边别东来收服鸠盘婆闯过覆水桥，中路的雨抱朴、罗禹和戎淡远也已攻到兽园的山脚下。

    那十二只乌金魔环在金色广罩里，犹如狂躁乱飞的黑鸦，蒸腾着慑人光焰，不断轰击碾压别东来的“宝相轮”。然而每前进一尺，所遭遇的阻力也成倍增长，令鸠盘婆不得不耗损更多的魔功，来维持自己的攻势。

    一翻手举起一只小铃铛。

    陈炎嘿然道：“雨疯子，别把大话说得这么满，稍后就让你识得厉害！”

    别东来所率的南路大军，乃密宗佛门的杰出高手，只花了一炷香工夫，也顺利攻占问天盘。只是佛祖有好生之德，这一路无涯山庄的守卫多被打成骨断筋折，修为是废了，却极少有丢了性命的。

    陈炎剑招用尽，本该抽身退避，以求重新稳住阵脚，但他担心妻子无法独力抵挡戎淡远的攻势，当下不退反进，一掌拍向戎淡远左肋。

    觅得陈炎、莫菡招式转换间的一线空隙，拧身插入两人当中，登使他们的连手阵势土崩瓦解。

    别东来站在桥头，却并未立即冲过沉仙河。因为桥的另一端同样立着一个人，虽只是个干瘦矮小的花袍老妪，但在他眼中，直比脚下升腾的幽绿瘴雾更加麻烦，也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袭击来得太过突兀，从太甲门到翠晓亭事先没有传来一丝的警讯，难免令他们一阵迷惘慌乱，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情。

    黑幽幽的高空中突听两记刚柔相和的长啸，一对中年男女降下身形拦住去路。罗禹心悬林熠安危，正要迎上接战，猛被雨抱朴一把按住道：“这对同命鸳鸯交给我老人家来打发。你小子站一边去，只管看热闹。”

    雨抱朴可老大不耐烦了，独臂叉腰道：“老戎，人家在玩命，你却在玩人，能不能快点？要不我替你拾掇了他们两个算了？”

    魔有心猛地住手，真元耗损过剧的他嘴角不住溢出血丝，呼呼带喘道：“好小子，果然有种，比你老子林显强！”

    雨抱朴和罗禹则统帅空幽谷一众人马，中宫直进，走玄动池、兽园一线担任主攻重任。这些地点和相关的人员配置、禁制埋伏，林显的地形图里早已记载明细，一路闯来果然分毫不差。

    莫菡尖声惊叫，纵身抱住陈炎，泪如雨下叫喊道：“炎哥、炎哥！”

    代表密宗至高无上象征的金杖遥指虚空，杖端焕放恢宏柔和的如潮光芒，宛如透明的琉璃罩，将重楼十二环尽数吞没。他左手捏动法诀，运起第二十七层无量天的盖世佛功，磅礴莫御的佛门真气浩浩汤汤席卷而出，似在半空铸起一座金光煌煌的熔炉，隆隆轰鸣。

    可惜藕荷已毁了安置在龙园内的机关中枢，覆水桥的守卫按扁了机括，也发动不起沉仙河水。惊惶失措之中，密宗一众高手已势如破竹地杀到近前。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鸠盘婆投靠龙头苦修百年，为的就是击杀别东来，替死去的绿鼎公雪恨。此刻更不多话，右臂微振，十二道乌金魔环“喀啷啷”作响，脱手飞出，在空中布成变幻莫测的一蓬黑云，罩向别东来。

    莫菡气急败坏道：“青丘姥姥早已死了，现在我们夫妇才是你们的主人！”

    蓦然陈炎发现对面阵营里的人脸色都变了，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惊喜。

    鸠盘婆毛发稀疏的头顶冒起一团黑雾，将“鸠盘魔罡”提升到最高境界，驱动重楼十二环，乌云压城般缓缓迫向覆水桥的对岸。

    陈炎咬牙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再次作啸驱动魔兽，却是毫不见反应。莫菡大骇，厉声呵斥道：“混帐东西，都要造反么，为何不听从主人号令？”

    反手掣剑冲向戎淡远，剑式大开大阖，一往无前，摆明了要和天帝拼命，口中却招呼道：“菡妹，你快走！”

    谁知左掌一松身躯往外弹飞数丈，胸口激荡的凌厉锋芒骤然消失。除了稍感窒闷外，居然并未重伤。睁眼再看，莫菡怔怔站在不远处，双袖卷着仙剑残片望着自己。

    胸口血花绽开，莫菡将一枚袖口暗藏的仙剑残片刺入心头，立时气绝。

    莫菡冷冷道：“炎哥，既然戎师兄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你还求他什么？咱们并肩一战，大不了一起死！”

    更令人吃惊的是，青丘上，漫山遍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长嚎声。一双双鬼火般闪动的眼睛若隐若现，在黑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头形态各异而又凶悍无伦的魔兽。

    莫菡血色尽失颤声道：“这是搞的什么鬼？雨抱朴，你哪里骗来的这古怪小铃！”

    别东来恬淡的脸庞闪过一丝怒意，呵责道：“鸠盘婆，为了修炼成‘重楼十二环’，这些年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生灵死在你手？我若不破了你的邪功妖法，妄称白衣法王！”

    一过问天盘，就是无涯山庄另一处异常厉害的天险覆水桥。桥下的沉仙河蜿蜒穿流过整座山庄，河对岸不到三十丈即是龙园。

    雨抱朴畅怀大笑道：“没想到吧，虽然青丘姥姥死了，可她的铃铛还在。这些由她调|教出来的兽营武士和满山魔兽，凭什么要听从你们夫妇的命令？”

    心念微动晋升无意天，金杖转守为攻，气势骤然暴涨十数倍。宝相轮“嗡”地凝缩，像慢慢收起的罗网，将重楼十二环压迫到极致，再动弹不得。一道道金色光焰从法杖顶端涌入宝相轮，乌金魔环光华暗淡“哧哧”镝鸣，如要融化了一样。

    老妪的右臂上套着一串乌金魔环，每一个都比手镯大不了多少，熠熠闪烁黑紫光华。她望向别东来的一双鼓胀眼泡中，射出灰冷的怨毒目光，冷笑道：“别哲，过来和你姑奶奶再战上一场，这次咱们单打独斗，看谁能留得命在！”

    雨抱朴得意洋洋，笑道：“这可是林熠那小子送给我老人家的孝敬，专治你的魔子魔孙。识相的就赶快跟他们一起跪下，省得咱们多费手脚。”

    陈炎惨烈一笑，道：“我们违心打伤雪师妹，犯下弥天大祸已是不该，怎可再忘恩负义出卖他人？戎师兄，你的好意小弟心领，对师门的欠债，我来世再报！”

    不等雨抱朴回话，飘然升空来到中年夫妇近前，他面寒如霜道：“陈炎、莫菡，二十余年前，你们暗算雪师妹后败露出逃，激得雨疯子闯到观止池大闹了一场。今日明知本宗在此，居然还有胆现身，莫非是想成全戎某多年来亲手清理门户之愿。”

    别东来的诧异仅是短短一瞬，很快又恢复了从容优雅的神态，笑道：“鸠盘婆，我只当绿鼎公死后你已痛改前非、退隐修身，孰知你还是凶性不改，又躲到九间堂里为非作歹！也好，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今日老衲便送你一程。”

    戎淡远只以一双肉掌独斗两人，那一招一式潇洒自如、段落分明，充满飘逸出尘的仙灵之气，有那第一次目睹天帝出手的人大呼有幸，为之心折。

    当龙园上空爆散开一蓬烟火，埋伏在翠晓亭外的人马，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绿鸠门的暴行，终于激怒当时尚为红衣法王的别东来，孤身单杖怒捣绿鸠门，以摩诃萨印力毙绿鼎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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