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末世

sp; 地面逐渐出现龟裂，有更多的雾气从地下冒出，在半空形成一蓬薄纱，喷散出灼灼|热意。

    邓宣急得脸红筋胀，忽然身上暖流一动，手脚恢复如常，原来林熠拿捏的火候恰到好处，经脉的禁制已是解了。他二话不说，“噗通”与林熠对跪，涩声道：“大哥，这三个头小弟代父母和外公生领了。往后水里火里，哪怕要拿邓宣的脑袋去用，也只要你一句话！”

    他果真脸皮够厚，一呆之后立刻哈哈大笑着道：“没想到我石品天老了，终于混到能受圣教教主一拜，荣耀啊！下回请邓宫主喝酒的时候，我老石也想去凑热闹。”

    他搭在邓宣肩头的五指突然发力，透入一股太炎真气，立时封住了他的经脉。

    邓宣笑着一点头道：“一定去！兄长！”

    郭千疑偷偷抬眼目送花纤盈，脸上在微笑，心里却在痛哭。冷不防听到魔星又在前头叫：“郭总管，我该怎么进去啊？”

    万一这待嫁的娇娇女有点好歹，自己还不被抽筋扒皮？

    花纤盈气道：“什么嘛，摆什么大男人的架式教训人！”

    白老七吃疼，兀自笑嘻嘻道：“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的道理你懂么？”

    邓宣浑身酸麻，愕然道：“大哥？”

    林熠如此举动虽看似草率，可远比在他身上捅上两刀，甚至是要了他的性命，更加需要决心和勇气。若非诚心为母忏悔偿罪，绝无可能至此！

    白老九侧转身挥臂一扫，白金月牙轮从白老七头顶飞快掠过。但见银白光飙一闪，发丝飘飞，转眼不见。白老七勃然大怒，也不管会吸进多少毒瘴，破口骂道：“你奶奶的老九，搞暗算啊？”

    白老九无辜道：“我不剃了你的头发，那火转眼就要把你烤成烧猪，你不谢老子也罢，还骂个鸟啊！”

    花千叠也顾不上其它，施展御风术一路风驰电掣。

    厅外的光线从开启的红木大门射入，阳光竟成淡淡的血色。

    忽地身影一晃，花纤盈掠了过来高声喊道：“爷爷，是不是血奕天要爆发啦？”

    莫千慎肩膀上被白老七抓得疼痛难忍，咬牙哼道：“放手！”

    郭千疑瞠目结舌，苦道：“小公主，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你网开一面。”

    莫千慎哪有什么办法，心想：“叫你别下来，死活都要下来，现在害怕了又有什么用？”

    花千叠的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焦灼与恐惧。

    众人刚进甬道，一股热浪如火如荼扑面鼓荡，含着刺鼻的异味，令人眼睛发酸。好在莫千慎早有准备，给花纤盈等人先一步分食了特制解毒丸。

    这不是落井下石嘛，莫千慎好险没背过气去，但谁让人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呢？也只好忍气吞声应道：“是，属下一定拼死护得小公主周全。”

    “千放，立即派人去血奕天打探，速速回报消息！”

    花纤盈回头，见是刚刚赶至青木宫的凌幽如来到近前，她尚未回答，又听邙山双圣遥遥叫道：“花丫头，青木宫在闹地震么？”

    花千叠深吸一口气道：“走，到血奕天去看看！”

    林熠面色如常，松开右手蓦地屈膝跪地，沉声道：“邓宫主，这三拜，是林某代母亲向令堂、令尊和金老宫主谢罪，请你代受！”

    花千叠平日对这个宝贝孙女从无半句重话，可这时哪有工夫搭理？低喝道：“凑什么热闹！快回内宅守护你娘亲！”

    仿佛从地下极深处传来一记异常沉闷模糊的雷鸣，偌大的厅堂，恍若海上巨舟般微微地摇晃。随着巨响的消失，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然而从林熠用额头叩碎的青砖底下，却冉冉冒起了一蓬极淡的雾气。众人纷纷起身诧异道：“怎么回事，闹地震了？”

    众人鱼贯而出，跟在花千叠身后往血动岩的入口驰去。

    邙山双圣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蛊”字，更何况是哑巴蛊，抱着头可断、血可流，话不能不说的毕生宗旨，乖乖合紧了嘴巴。花纤盈见状忍不住道：“凌长老，将来有机会能不能教我用蛊？”

    说着，将一枚古朴无华的铁令，双手递给邓宣道：“这是一枚‘铁偿令’，日后但凡你有任何疑难，凭此令相召，林某赴汤蹈火，即便舍了性命，也一定会替你妥善办成！”

    凌幽如无奈道：“不是老天爷眼红你两兄弟睡觉，恐怕是血动岩下的冥海即将泉涌，否则花宫主他们断不会如此紧张。如果当日敝教唐教主传示的预言不幸成真，天地万物尽皆大难临头，在劫难逃！”

    他起身一手一个扶起邓宣和林熠，又唏嘘道：“可惜左寒已和林教主拜过兄弟了，不然我老石也想和你拜个把子。”

    一声轰然巨响差点刺破众人耳膜，更是震得花纤盈真气一散，身子猛地变沉，向着底下栽落，好在她后面就是负责殿后的凌幽如，手疾眼快，运劲一提，襄助花纤盈重新稳住身形。花纤盈惊魂未定，没来得及向凌幽如道谢，眼前蓦地光华大炽。

    花千夜应声领命而去。

    莫千慎简直听得欲哭无泪，心里哀嚎道：“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嘴巴里已被灌进数口热风，顺着咽喉直入五脏六腑，体内像有一把烈火烧了起来，熏得他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邓宣急道：“不成，那里危险。”

    邙山双圣混球两个，听到万物劫难竟不觉得与自己有何关系，反倒颇为兴奋。

    没料花纤盈反一手抓住邓宣的胳膊道：“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儿去！”

    林熠摸摸鼻子笑道：“可我不知为何，更怀念你当日诚惶诚恐喊我舅舅的日子。”

    花纤盈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没见过地震么，问我做什么？”

    “轰隆隆——”

    花千叠听到这消息，似乎反而镇定下来，“啪”一拍身旁巨大的立柱，赫然印下五根清晰的指痕，冷静道：“千夜，立刻统率羽林队封锁全宫。任何人不得鼓噪生事，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郭千疑毕恭毕敬禀告道：“石壁上设有一座光门，需特定之人的手印按下才能开启。”

    白老七嚷嚷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追啊，原来他们是有热闹看，却不带我们兄弟！”

    花千叠盯着脚下升腾的雾气渐渐转红，神情里掠过一抹紧张与惊骇，默默摇了摇头。

    地底轰鸣不断响起，青木宫宛如坐落在火山口上的一块小石头，在剧烈震颤中，等待着覆灭的厄运。

    玉手一翻，高举起青木罗天令。郭千疑翻了一下眼睛却十分无奈，万没料到花纤盈会亮出这么个要命的东西来，赶忙单膝跪倒垂首恭声道：“属下郭千疑拜见执令长老！”

    “就知道你不会听话。”

    林熠轻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们还有笔酒帐未了。记得么，当初在金牛宫话别时，我们曾约定有朝一日，要在咱们最初相见的酒楼再喝一回？等这次解决完手上的事，就请邓兄弟赏光。”

    脚尖一点，追着花千叠等人去了。

    似是在嘲笑花千叠的判断，不久后又是一串冗长低沉的轰鸣，大厅的振动感更加明显，青砖表面冒出一个个细小透明的淡红色气泡，薄雾徐徐扩散弥漫。

    每个人都沉默着，感受着心深处的颤栗，齐齐紧张注视着地面。

    石品天在旁打着哈哈道：“两位对跪不起，莫非是在金兰结拜？我老石厚颜，想自荐做个见证人可好？”

    林熠摇摇头，身子已欺近到石品天跟前道：“石宫主，请受林某一拜！”

    郭千疑对花纤盈恭恭敬敬，那是忌惮她的身分，至于对十处捣乱九处在的邙山双圣，他可没那么客气了，冷笑一声道：“两位最好安分一点，花宫主已发下话来，凡有鼓噪生事者立杀无赦。你们是敝宫的客人，希望不要令我等为难。”

    凌幽如冷然道：“烧烤双猪前，我会负责免费添加蛊料，叫猪别说笑，连哼也休想哼出半声！”

    门开处，就见木仙子面色苍白奔入厅中，急报道：“大哥，血奕天出事了！”

    凌幽如真气护体，运功喝道：“莫兄领路，大伙儿相互牵引，千万不要失散！”

    主意打定，一面飘身朝血动岩御风飞去，一面招呼道：“想去的，就跟我来！”

    林熠道：“石宫主，石右寒之死，家母也难辞其咎……”

    已无需花千叠做任何的解释，每个人都醒悟到这地底接连的两声轰鸣，意味着毁灭已经粗暴地拉开序幕。

    一蓬蓬黏稠的火红色云柱，此起彼落地迸射向高空，发出“轰轰”闷响，脚下深红色的熔岩状物体，宛若一锅煮开的血粥，“咄咄”翻滚，蒸腾起无数个巨大的血泡，再“啪”地脆响破裂，像炸散的烟花朝四面八方崩流。

    可白老七哪肯，扯嗓子喊道：“少啰唆，还不赶快仔细认路？”

    白老七悻悻然，自知理亏又不肯服输，一口唾沫狠狠吐出，被狂风一吹，居然不偏不倚贴上前头莫千慎的后脖颈上，忿忿道：“谁要你狗拿耗子了，老子自己不会剃头？”

    花纤盈怒道：“那我爷爷他自己怎么下去了？”

    一马当先冲出数丈，忽然回过身嘿嘿笑问道：“花丫头，这血动岩该往哪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