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缘订三生

    欧阳霓冷哼道：“何必如此煞费周章，屈翠枫现下如何？”

    小蛋见罗羽杉娇痴如此，也不由得一笑：“好吧，可我不晓得方法。”

    那两只分戴在他和罗羽杉手腕上的红丝绳，如同一对同心结般紧紧相贴、交相辉映。

    小蛋点点头道：“但愿如此！”

    等他苏醒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罗羽杉关切的玉容，而霸下和小鲜却正头靠着头，躺在自己的枕边呼呼大睡。

    猛地笑声戛然而止，她呆呆瞅着碧潭里映照出的倒影，神情渐渐变得惊恐厌恶，双手抱头掩面，尖叫道：“不，我怎会是这样！”

    从云窟顶端一蓬飞瀑似水帘般流淌下来，进入底下的碧潭中，潭水彩光变幻不定，也不知有几许深浅。

    小鲜第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悲声道：“他还能回来吗？”

    小蛋勃然怒道：“将羽杉还我！”可刚迈两步，身子一摇便险些栽倒。

    两人喁喁絮语，不觉道路前方现出一座云洞，洞口旁的碑上刻有“藏秋”二字。

    小蛋怔了怔，问道：“怎么，还没找到欧阳姑娘？”

    欧阳霓咯咯笑道：“罗姑娘误会了，像他这般薄情寡性的绣花枕头，我要来作甚？”

    两人走出院落，只见原本弥漫在思微峰上的红色云澜已褪去七七八八，露出了远处星罗密布的座座云峰。当日小蛋发动反空还虚咒后，在神魔之眼中形成的那道巨型白色光柱伫立海天之间熠熠生辉，兀自在吸纳着来自四方的红色云气。

    罗牛凝视着小蛋平静的面容，徐徐道：“我要你活着回来，羽杉还在等你！”

    漫长的时间，漫长的等待，云海中飘立的人们向着神魔之眼翘首以盼，期待着奇迹的出现，期待着小蛋身影的重新浮现。

    小蛋婉拒道：“不必了，我一个人能行。”

    还有十丈了！所有人的心都快窒息爆炸了，手心里捏满汗水兀自不觉。

    在无坚不摧的雪恋剑气鼓荡中，狂暴的云涛不甘而无奈地朝着两旁退却，为小蛋让开了一条直指向神魔之眼的通道。

    碧潭侧旁，立着一座半人多高的紫色晶石，上面平滑如镜，光可监人。

    五丈……三丈……一丈！随着人群里不约而同爆发出的一声欢呼，雪恋仙剑终于突破了外圈金光，冲向位于核心的黑色云渊。

    丁原问道：“小蛋，你有几成把握？”

    小蛋道：“不要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走不远的。”

    罗牛听丁原也这么说，重重一点头道：“好，我陪你一块儿下去！”

    欧阳霓拼命闪躲，令得剑锋稍稍偏离心脏半寸，踉踉跄跄退到碧潭边，犹如一个浑身浴血的幽灵般发疯似地大笑道：“你终还是学会杀人了，可惜这一剑仍旧杀不了我——”

    罗羽杉正感失望，小蛋却神色微动道：“你听，那儿有水声。”

    小蛋道：“只要你信守约定，我用性命担保你能离开。”

    小蛋为护住罗羽杉，只得再次挺身硬接，震得身形登登倒退摇摇欲坠，一口热血从嘴角溢出，心头却是一阵轻松。

    欧阳霓的脸上显出一缕恐慌之色，认识小蛋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狠霸道不顾一切，本能地一掌拍向罗羽杉娇躯，只盼能藉此迫退小蛋。

    万劫不死，名不虚传。

    一蓬红光罩在小蛋身上，将他与斗姆海的云涛隔绝。

    欧阳霓哼道：“比起你的担保，我更愿意相信手里捏着的罗羽杉。”

    欧阳霓轻嗤道：“别人不行，但你身怀独门遁术，上天入地如履平地，不然我又为何偏寻上你？”

    丁原深吸一口气，积聚起刚恢复的丹田真气，便欲冒死御剑前往接应。

    隆隆闷雷里，神魔之眼外圈的金光如潮水般，被收入到伫立云霄的白色巨大光柱中，澎湃激荡的红色云澜，也如万流归踪，回卷向云渊。

    众人刚刚稍松开些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连丁原都不经意地蹙起剑眉。

    丁原一马当先冲向天心灯守护下的小蛋肉身。苏芷玉紧随其后念动真言，将灯收起。丁原探臂挽住小蛋肉身，旁边风声掠动，竟是云临真人默不作声地冲入云渊，向下找寻小蛋元神的踪影。

    小蛋左手一振将罗羽杉的身躯反背到背后，“砰”地又重重捱上欧阳霓一掌，却将雪恋仙剑同时直插她的胸口。

    欧阳霓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但罗羽杉我现在还不能放，免得半路横生枝节。万一再撞上丁原、罗牛他们，我还要靠这丫头作护身符。”

    心念未定，三生石上忽然彩光流动，徐徐显现出一道人影。小蛋望着这人影一愣，刚想说什么，背后却突听罗羽杉“嘤咛”低呼，异变已生。

    丁原也不多话，襄助小蛋元神归还肉躯，盛年、罗牛一前一后抵住小蛋膻中、大锥两穴，将精纯浑厚的翠微真气毫不吝啬地注入他经脉之中。

    小蛋连忙伸手去接，却见寒光闪闪，那柄粹毒匕首从罗羽杉肋侧刺出直袭胸口。

    每个人都在目不转睛地追逐着这道亮丽的剑华，气氛亦紧张到了极点，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琴弦，哪怕稍一用力就会脆然断裂。

    这条往来于天上人间的仙路，自万劫天君被压潜龙渊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访。

    只是洞内岔道极多，小蛋和罗羽杉均不识路径，兜转了许久也没能寻到三生石。

    没有人能够回答它的问题，因为谁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罗羽杉明眸里闪烁着向往的光采，轻轻道：“我听丁师叔说，或许不用十年，你和他便能打通神魔之眼，开创千万年来人间未有的新象。”

    罗羽杉见小蛋答应，笑靥如花道：“你只需将手按在晶石顶上注入真气，聚精会神地冥想所求之事，石上就会有画面出现。”

    丁原也笑了，道：“五成已很多了。当年只有一成不到的希望，我也赌过。”

    可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感，只觉得万念俱灰，生命已了无趣味。

    而今，一个少年驾仙剑擎魔灯，御动万里回荡的浩渺风云，义无反顾地投向着自古以来无人敢入的死亡深渊。

    雪恋仙剑亮起皓然光华，小蛋在天心灯的佑护下祭起翔天蹈海诀，腾身化作一束不可阻挡的雪光，朝着神魔之眼飞掠而去。

    丁原截断了他的话，将四相幻镜推还回去，用不容置疑地口吻道：“没有要是！你一定能活着回来，我们所有的人都相信你，看好你！”

    闻听此言，大家伙儿暗自俱都一声遗憾地叹息道：“可惜，功败垂成！”但没有人出声阻止又或反对云临真人的建议，毕竟再强撑下去，小蛋的性命也行将不保。

    小蛋心里莫名一寒，低头只见罗羽杉樱唇滴血，竟是被欧阳霓先一步用掌力生生震裂了心脉！

    飓风消失，涡流平服，浩海澄静……好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却在人们的眼中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宛如一场妙不可言的梦幻。

    小蛋心一紧，自知若非方才将心神完全凝聚在三生石上，断不会被欧阳霓偷袭成功。可现在后悔已是无济于事，唯有设法解救罗羽杉脱险。

    小蛋心神俱震收掌回身，石上人影登时消退。就见欧阳霓神色冷厉，一手挟持着罗羽杉，一手将淬毒匕首紧抵在她胸口，冷笑道：“好一个郎情妾意！”

    小蛋“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怔坐半晌，他披起衣衫穿鞋下床道：“我想出去走走，顺道找寻欧阳姑娘。”

    忽然，像是从极远的天外传来一记微微的震颤，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周围云浪生出了微小的波动。随即一道白光从云渊下冲天而起，如撑天玉柱扶摇直上，穿越过重重云澜探向万仞霄汉。

    “呼——”雪色剑光迅速消逝于茫茫云渊深处，唯剩下天心灯庇护着小蛋的肉躯悬浮在神魔之眼上空。

    忽然，欧阳霓可怖的脸上露出诡异冷笑道：“很好，好歹还有她来陪我！”

    云临真人扬声道：“小蛋，快回来罢，你已尽力了！”

    小蛋默默地点头，他取出四相幻镜，双手递向丁原，说道：“丁叔，要是我……”

    罗羽杉颔首道：“是啊。如今结界未撤，进出蓬莱仙岛的路径仍然不通。故需抓紧机会找到她，不然总归是个麻烦。”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回应道：“再见！”只是在这两个平常的告别话语里，又深深赋予上了别样的祝福与期盼。

    然而他前进得越来越困难，每一尺都要付出极大的艰辛与努力，而死神亦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陪伴在他的身旁。

    小蛋的心胸顿感开朗许多，与罗羽杉再不避讳形迹，手牵着手沿着山径，信马由缰地缓缓漫步。

    然而就在人们遗憾叹息的同一刻，小蛋头顶绚光飞腾赫然现出一尊元神，竟是将肉身舍弃在天心灯中，御动雪恋仙剑舍生忘死地向着黑色云渊发起最后冲击。

    欧阳霓停住笑声，悠悠道：“很简单，劳驾你送我离开蓬莱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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