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死之艰

br />     万劫天君哈哈大笑道：“凭心而论，这丫头的相貌绝不输于罗羽杉，只是年纪稍大了点儿。我好心好意，千辛万苦地助你得享艳福，你该谢我才对！”

    她的话音未落，脚下方圆数十丈的湖面蓦然泛起一圈殷红光晕，朝里急遽收缩下陷，有若湖底坍塌了一般。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毫无徵兆地袭到，扯着两个人往水下疾坠。

    小蛋惊喜问道：“真的？那可太好了！”

    从两人起身处到那张帐幕低垂的床榻，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可小蛋走来却是那般漫长遥远。

    小蛋皱眉道：“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蓦地，小蛋冲到窗前向着屋外苍茫黑暗拼尽全力地叫道：“万劫天君，出来！我答应你，从此再不见罗姑娘！”一言未毕，体内伤势勃发，一口热血涌到口中又被他生生吞落！

    “呼——”水箭激射在袖风上溅起漫天珠花，一股迫面袭来的寒气慑得尹雪瑶娇躯身不由己地一颤，如坠入万年玄冰凝铸的冰窟。

    尹雪瑶冷笑道：“这对狗男女最好别在我面前出现，不然……”她并未将话说完，但后面半句的意思任谁都能够猜到。

    尹雪瑶又愣住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忿怒还是意外，沉默了许久后道：“他用什么手段来威胁你？”

    小蛋一震，但一瞬间的迟疑已被眼前尹雪瑶饱受煎熬的凄惨景象击退，暗暗想道：“我若死了，罗姑娘还有爹爹，还有天一阁和许许多多关爱她的人。可曾婆婆一生孤苦，却是什么也没有——”

    万劫天君神情淡漠，却丝毫不像是在和人开玩笑的样子，回答道：“正是！而且，与你成亲的新娘我也一并准备好了。”说着缓缓伸手向尹雪瑶一指。

    小鲜不以为然道：“就凭这小白脸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再练一百年也不济事。”

    尹雪瑶心头一寒道：“天底下除了鹤老魔，竟然还有人能在一招间制住我！”

    尹雪瑶道：“稍后我药性发作，你只管在一旁袖手旁观，等我死了，这老魔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张罗了。”

    小蛋掰开她的手指，将金针取出，缓缓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她努力仰起脸，檀口中喷出一口口火热的气息道：“小蛋，你转过头来。”

    然而尹雪瑶并不回答，却是另外一个冰寒透骨的声音响起道：“你醒了？”

    小蛋也不是完全不懂男女之情的吴下阿蒙，见状一惊拼命扭头躲闪道：“曾婆婆！”

    尹雪瑶樱唇吻在小蛋的脸颊上，浑身欲|火如焚神智已失，咯咯娇笑道：“不准躲！”

    万劫天君悠然道：“你仔细观察她的肌肤，是不是隐隐透出一层粉红色？那是她身上的‘焚情蚀性丹’开始起作用了。”

    一旁的小蛋见尹雪瑶遭擒正欲救援，冷不防又是一蓬沛然莫御的力量自背后涌到。无奈之下，他只得侧转身形奋力挥掌招架，“砰”的一记闷响，一股绝强的气劲，碾碎掌力直入胸口。

    尹雪瑶来不及拔剑，只得松开揽住小蛋的左手，挥袖抵挡。

    尹雪瑶见小蛋看着自己的模样既难堪又说不出的古怪，黛眉微微一蹙干脆闭上双目，竭力凝定骚动烦躁的心神，想将种种纷沓而来的恼人绮念从脑海中摒除出去。

    她靠在小蛋温暖的怀抱中，彷佛全然忘却了焚烧全身的苦，体内高涨的情欲亦悄然被一种久违的情感所替代，这缕情感中，有喜慰，有幸福，有感伤，也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爱恋……

    小蛋摇头，环顾湖上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四相幻镜如今就在屈大哥手中，而且他还藉此炼化了鹤仙人的元神。”

    万劫天君不急不慢道：“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吃了点小药丸，一旦药力发作，任她平日里如何冰清玉洁，也会变成淫|荡娇娃。不过你完全可以救她，只要用男女合体之法疏导化解即可。记住，要一个时辰之内，否则她会爆血而亡，那时救无可救。”

    小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奋尽全身力量一把握住她的皓腕道：“住手！”

    却说小蛋、尹雪瑶别过年旃、毕虎等人，迳自御风回返湖西灵堂。霸下瞧着小蛋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意引开他的注意力，问道：“干爹，你说屈翠枫和欧阳霓这会儿会不会也在灵堂里？”

    恍惚间似乎听见罗羽杉在耳边轻诵那阙小词：“……漏声残，灯焰短，马蹄香。浮云飞絮，一身将影向潇湘。多少风前月下，迤逦天涯海角，魂梦亦凄凉。又是春将暮，无语对斜阳。”

    想到万劫天君所说的唯一可解之策，小蛋闷闷地再说不出话来。

    好在来人似乎并不打算立时要了她的性命，只用魔气禁制住尹雪瑶的经脉。

    黑暗中，他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了尹雪瑶的呼吸声，一喜之下问道：“曾婆婆？”

    小蛋怔了下，立刻明白过来，尹雪瑶是不愿让自己看到她临死前的惨状。望着她不停将一根根金针扎入自己的躯体，形同自虐的情景，委实教人不忍卒睹，两行热泪滚滚淌落，大声叫道：“不，要死一起死！”

    然而她的丹田如有团阴冷火焰在熊熊燃烧，令得体内真气沸腾如注，四处乱窜，更是无力抵御由焚情蚀性丹激起的心魔冲击，灵台直似一盏在暴雨狂风中拼命挣扎摇曳的微弱火烛，一步步堕向暗无边际的可怕深渊。

    小蛋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愕然道：“你说你为我准备了洞房？”

    小蛋奋力起身冲到门口，指尖甫一碰触到把手，屋门陡地耀起一团殷红光芒，汹涌无形的巨力应运而生，将他的身子猛地弹退。

    正这时，就听背后尹雪瑶幽幽一声轻哼，苏醒过来。小蛋暗叫糟糕，无奈回转过身。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要让万劫天君的如意算盘落空，其实也简单得很。”

    小蛋听她的话藏讥带讽，知她一来对眼下困境并无良策可解，二来心中难受，所以难免有怨言，只好低头装听不见。

    小蛋奇道：“我站在这里并没动啊？”可再往尹雪瑶脸上瞧去，不由整个人惊得呆了！

    他又数次尝试催动真气，可这几日连番重创之下全身功力十不余一，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些许微弱真气，甫一攀升至胸口便涣散殆尽。

    短短一转眼的工夫，似乎永远都冷若冰霜的曾婆婆，此刻俏脸上却媚态横生鲜艳欲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自己，正不断闪烁出惊心动魄的异样光采，嫣红的樱唇一翕一合，胸前被衣衫包裹的挺拔酥|胸因呼吸渐显急促，犹如波浪般剧烈起伏，惹人遐思。

    小蛋心遽然一沉，已然听出这嗓音竟是出自万劫天君！可惜他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一边转动心念一边问道：“是你捉了我和曾婆婆？”

    万劫天君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你以为，一切由你决定？我若是你，就该先想一想身边这丫头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小蛋望着尹雪瑶肌肤上越来越明显的粉色，问道：“曾婆婆，你可有法子化解？”

    这里没有斜阳，也听不到更深漏残，唯有怀抱中的伊人，在阴阳生死间徘徊。

    她强忍着不发一声呻|吟，抬手再取出一枚金针，略一迟疑迳自往咽喉刺落，竟是欲要自我了断。

    尹雪瑶被小蛋压在身下，感受到从他激愤的身体里传递而来的滚烫热力，强压着几将失控的心绪，娇喘道：“别吼了，他不会回答你的！除非你乖乖地按他说的做，否则连他也无法化解焚情蚀性丹的药性，懂了么，笨蛋？”

    正自束手无策之际，忽听尹雪瑶低哼一声道：“臭小子，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做什么？就会惹人心烦，还不给我滚到一边去！”

    然而，他怎能不救尹雪瑶，又如何能救尹雪瑶？

    他的心越揪越紧，猛地灵光乍闪道：“或许我体内的圣淫|虫精血能够以毒攻毒，压制下焚情蚀性丹的药力！”当下毫不迟疑从背后拔出雪恋仙剑，便朝腕上割去。

    她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救她。在他的心中，有另一个少女的身影永远无可替代。但那又如何？只要这一刻他心中有她，愿意为了她而割舍最爱，便已足够了。

    尹雪瑶凛然喝道：“什么人？”猛提一口丹田真气，欲从漩涡中挣脱而出，右手纤指疾向背后仙剑握去。

    笑声中忽然挥袖在尹雪瑶身上一拂，身形瞬间从屋中消失不见，遥遥传来他的声音道：“小子，及时行乐，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

    万劫天君一袭青衫负手伫立在虚掩的门口，问道：“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以尹雪瑶一贯的冷静，乍闻此讯亦禁不住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呼——”窗上红光迸现，一股巨力将他的身躯抛起，向后撞落在尹雪瑶身上。

    小蛋略一犹豫回答道：“他在你身上下了毒。”

    尹雪瑶刚硬起的心肠不由得又是一软，狠狠一挫贝齿道：“笨蛋，你若死了，不是把罗羽杉白白让给万劫老魔么？”

    他心中思忖道：“万劫天君如此卑鄙，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曾婆婆因为我和万劫天君之间的恩怨受苦。若她因此而死，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