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封魔

苦自知。

    想到这里，丁原又不禁有些诧异，自己修为日深，心境趋平，为何刚才却差点浮躁起来？却不晓得这空间里阴煞之气充盈，魔意浓重，多少都会对他产生影响。更兼之丁原眼见光蛋异变，心绪由此浮动，方险为所乘。

    众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就见剑锋落处，光蛋“轰”的剧颤，裂开的缝隙里迸射出绚烂妖艳的光芒，阿牛的身体猛的被撞飞出去，全身如坠冰窟，咽喉呛出一口热血。

    丁原仙剑左右开弓，“叮叮”两声崩碎当先轰到的弧光，背后寒风森森，却是另外两束弧光去而复返，掩袭上来。

    丁原打得渐渐火起，正打算不管不顾拼着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硬吃一刀，也要争回先机，给那两头畜生一些颜色。可心念一动，就听见一恸大师轻声道：“丁小施主，你忘了盛施主临别赠言了么？”

    盛年、墨晶与秦柔见丁原和姬雪雁已然稳操胜券，也放下心来，目光聚焦在阿牛身上，随时准备出手应援。

    那束剑华重重轰在光影之上，却没有发出预想中惊天动地的雷鸣，反无声无息的沿着光影表面扩散渗透进去。

    按理炼到高深之处，应能随心所欲将对手发出的气劲转嫁。奈何这束剑华浑厚绝伦，令他险些消受不起，惟有赶紧释放，免得引火焚身。

    阿牛沉声道：“柔儿，护持心神，莫要大意，待我去试试！”沉金古剑怀抱胸前，抵挡住无形的寒气，一步步逼近光蛋。

    阿牛朗声道：“阁下自恃强横引动浩劫，涂炭生灵。咱们纵然力量微薄，也绝不容你再次为祸天陆！”

    盛年急忙握住墨晶纤手，输入一道翠微真气，低声道：“小心，这光蛋有些古怪！”

    那巨兽嘶吼，口中喷出一团浓烈血雾，混元锤沙哑镝鸣，在血雾里剧烈摇晃，如同轰在柔软的棉絮里无从着力，反而表面浮起一层暗红魔光。

    万劫天君站起身来，此时已长到与六七岁的童子无异，傲笑一声道：“小娃儿，你以为你是谁，值得老夫需以计拖延时间恢复魔功，来对付你们么？老夫现下看你们，不过是几只笼中小鸟而已。收拾你们，何须费吹灰之力。”

    就在此时，头顶的血海突然一阵波动，几道身影抛飞而出。

    阿牛道：“雪儿姑娘，别尽责怪自己，其实这儿没人能狠得下这个心。”

    丁原再也无法忍受听这么一个貌似小童、心比恶灵更毒的魔鬼，在众人前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丁原走近七十余丈，匍匐在光蛋下的两头巨兽一抖金黄鬃毛，发出如雷怒吼，缓缓站起身来，似对丁原打扰了它们的炼化十分不愉，四道目光恶狠狠射过来。

    忽听到上空的光蛋蓦然“嗡嗡”作响，光芒大盛，急速转动起来，颜色也渐渐趋向深红。

    对于秦柔的问题，他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丁原头也不回，身形飘飞，“呼”的光刃从脚下走空。

    阿牛也终于走到光蛋近前，凌空悬浮的身子被剧烈波动的红雾吹得左右摇晃，衣袂猎猎响动。

    说这话的时候，眼前这个婴儿幻成了三年前自己未能尽母亲之责，未能保全住的腹中爱儿，更是手里发软。

    “叮叮”几声击在光蛋表面，雷霆以百年真元修炼的破仙神兵，居然像冰糖一般的融化开来，反被光蛋吸食去其中精气。秦柔心疼不已，剩下的几枚九雷动天引扣在指尖，却不敢再发。

    秦柔诧异道：“盛师兄，这个——这个婴儿，真的是万劫天君？”

    他纵横天陆这么多年，会过无数高手，从来都是只有人家吃亏的份，可今天还是头一回，打了半天自己居然被两头畜生死死压制，全无还手的机会。

    丁原、盛年等人剑招挥洒浑然天成，一击之下便将袭向自己的芒刺挑飞。而墨晶则要凭藉身法飘拂卸去劲力，才接得下来。至于秦柔，大雷怒剑在胸前连画数个光弧，方自化解，莲足向后退出两步。

    丁原微一分神，思忖道：“糟糕，看样子万劫天君复出在即，我需得尽早解决了这两头畜生！”

    “天心不灭，魔意如灰。”

    他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朝上一指，接着说道：“这天，多少万年也不会变，如同一座最大的囚笼；这道，亘古不化，和束缚在囚徒身上的枷锁又有什么两样？老夫所为，不过是要砸破这座牢笼，挣碎这条锁链，不再甘心做个囚徒而已！”

    万劫天君几句话娓娓说来轻描淡写，但语气里却满是狂傲自负。

    她骇然不已，抱元守一又小心翼翼的抬头观望，却见光蛋表面丝丝有声，裂开了数道细小的纹缝。

    一人二兽在血海之下缠斗一处，好一场激烈厮杀。丁原好不容易抢到先手，攻势便如行云流水，指东打西，变幻无方，尽显神威。

    “想吸丁某的精血，你若能消受得起，便尽管放马过来，不要在那里咿咿呀呀只学鸟叫！”

    “老道士说过，万物万事相生相克，遂有天地平衡。这狗屁光刃看似厉害，也绝非仅有硬拼一途！”

    偏生这两头巨兽丝毫不觉疲倦，好似挥金如土的败家子，肆意激射着光刃。漫天的弧光越来越密，若是再一味被动守御，趋避的空间无疑将迅速减小。

    “娃儿你的悟性不错，不过火候还差了一点。刚才那招要是再能多走半个周天，就能将老夫发出的剑华尽数反弹回来。呵呵，或许再多给你一两年，你便能做到。可惜，你没命活那么久了。”

    丁原收住混元锤，真元催动，锤上血印渐淡渐消，又恢复原本的光泽。

    丁原一面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抵御刀气，一面施展出化功神诀，将成百上千束的弧光里蕴藏的魔气飞速消解，慢慢凝聚成一团团的光球。

    丁原心一定，暗道：“看来它也并非全无反应。纵是厉害，却终非不可战胜。”

    他一声大喝，手起剑落，沉金古剑势如破竹劈开罡风流光，斩落到光蛋之上。

    丁原心头不爽，但是微热的头脑顷刻清醒过来，暗自思量道：“不错，就算为着雪儿和玉儿，我也犯不着和这两头畜生斗气。

    评点完丁原，又瞧向阿牛问道：“小娃儿，你迫近光蛋之时，使出的那个招式也有三分味道，却是跟哪个老不死学的？”

    丁原轻咦一声，将功力提至八成，“砰”的一响，血雾狂烈迸散。混元锤抛飞二十多尺，锤面印染丝丝血色，几乎失去控制。

    阿牛将沉金古剑横在胸前，身躯原地飞转，迅速化为一团光影。

    那两头巨兽瞧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阿牛又在逼近光蛋，立时暴跳如雷。可丁原仙剑如虹，将它们压得难以招架，欲待截击阿牛，也有心无力。

    “你既将天地万物视为刍狗，我们就绝不能让你再危害人间，更不能看着无辜生灵被你夺去魂魄，毁去肉体。”

    雪原仙剑还到身前，屈指一弹“叮”的龙吟，一股浑然无俦的剑气破刃卷涌，遥指巨兽。

    眼前的这个婴儿，怎也不能和想像中曾经吸食天陆数万生灵魂魄，引动千秋浩劫的恶魔放在一起，然而，脑子中有一个声音在反覆告诉自己，万劫天君出世了！

    “叮叮”芒刺与仙剑发出相撞之音，万劫天君就如师父考教徒弟一般，背负双手观看六人的表现。

    众人合力收拾了魔兽，便循路下潜，经血海至此。当中的种种遭遇，固然也是惊心动魄，精采纷呈，却不必赘述。

    这等若是将积蓄了不下数百道的光刃尽数回馈，巨兽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双双飞起忙不迭的躲避。

    万劫天君冷笑道：“你认为你能做到么？有人的地方，便有私欲和争斗。惟有老夫把这些恶根全部清除了，天下才会真正太平。”

    姬雪雁手握雪朱仙剑，颓然道：“丁原，对不住，我下不了手！”

    光球在空中隆隆炸裂，流光纵横，劲风四溢。两头巨兽身上被刀锋割得“嗤嗤”冒烟，幸得魔气护体，否则这就算交代了。

    光雨慢慢熄灭，众人耳朵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无限惋惜的说道：“可惜，可惜，功亏一篑。只差半步就能大功告成，却被你们这几个小鬼搅了。也罢，便用你们的精血先来略做补偿吧。”

    他再不去分神理睬光蛋动静，双目专注光刃变化，忽地仙剑在周身无限写意的，画起了一个又一个连绵不断的光圈。

    原来他和秦柔与众人失散后，也是四处寻找，不巧遇上了另一头已炼化出世的护法魔兽。

    丁原心生怒意。

    丁原的招式更加的随心所欲，无往不利，然而要想一竟全功，恐怕仍需百多回合开外。

    阿牛深吸一口真元，稳住沉金古剑，鼓勇再进。

    阿牛摇头道：“我只晓得，天陆苍生即使不能成仙成佛，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一束束光刃从四面八方密如飞蝗的射到，却似乳燕投林般汇入到光圈里，随着前者的流转而溶化其中。

    一束束由巨兽眼中射出的光刃如同水银泄地，无孔不入，似要将他轰得千疮百孔也不甘休。

    她的目光在光蛋上稍一停留，心头猛地一凉，清澈的明眸里浮动起一层浑浊的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