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烈火岩羊香悠长

名。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娘亲到底在想什么？她从始至终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这……”二郎听到牧忘川所言不善，心中一凛，不禁为难地回头望了一眼杀声隆隆的朝阳广场中心的铺面。

    郑东霆抓起岩羊肉大口大口地嚼着，用力地点着头，似乎对祖悲秋的话深有同感。

    “我想起来了……十二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祖悲秋恍然大悟地尖叫道，但是为时已晚。郑东霆拼命挣扎着伸出一只手，将地上一页烧了一半的残章用力塞进了余烬未息的篝火之中，含笑看着那页纸在火焰中轻盈地欢跳着，化为一道虚无缥缈的青烟。

    “师兄，你不是说魔教教主是督凌霄吗？”祖悲秋失声问道。

    “干什么？”牧忘川不耐地问道。

    “天山剑法奇幻瑰丽。不可方物。我圣教中人对其向往已久，我刚过十二岁，父亲就派我参加了天山弟子的选拔。从此加入了天山派，修习我圣教中人梦寐以求的天山秘笈。”叶婷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透出一丝迷雾，似乎神思在一瞬间飘到了天山之巅，畅游在那一段无忧无虑的学剑岁月。随即，一股怨毒之色忽然充斥在她的眼中，将那一丝缅怀之情尽数冲散：“谁知，偏偏让我碰到了命中的克星，牧天侯。”

    “谢教主夸奖！”接引使精神抖擞地大声道。

    “你、你、你是督凌霄的女儿？”他们异口同声惊道。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都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星空。郑东霆仓皇地在茫茫星空中前行，希望找到一个属于自己原来世界的线索，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注定以失望告终。正当他陷入绝望的时候，满天星斗突然一齐摇曳起来。他的身体宛若一枚沉重的铅锤，“咚”的一声沉入了波光粼粼的星海之中。冰冷的液体堵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喘息，他发了疯一般挣扎着，想要浮出海面，但是一身的轻功都在温柔的水流中化为虚空。

    “哇！”祖悲秋失声叫了起来，“那、那你怎么会在天山派做女侠呢？”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寒光隐隐的匕首，来到上锁的房门前，将匕首锋刃从门缝中伸了出去，运劲一划，将横在门前的熟铜锁头一刀斩断。看到大门被自己一把推开，牧忘川得意地一笑，就要把匕首收入怀中。但是在匕首光滑如镜的锋面上，他忽然发现自己两鬓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抓挠已经变得凌乱，他连忙用一只手将匕首举在前面，张嘴在另一只手中吐了几口唾沫，小心地抹了抹两鬓的发丝，将它们重新捋顺。

    “你——”牧忘川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立时就要发作，但是一线灵光突然涌入他的脑海之中，“你既然猜我是假传圣旨，刚才为什么不揭穿我？”

    “这不是尽头，我郑东霆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我郑东霆可以窝窝囊囊地生，但是决不能窝窝囊囊地死！”郑东霆拼命向四周划动着臂膀，拼尽全力抗拒下沉的巨大力量。周围的黑潮渐渐封住了他的双眼，眼前的世界缓缓陷入了绝望的黑色，一切希望都在此刻被榨离了他的躯壳。

    接引使和牧忘川同时朝中心铺位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大阵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团又一团诡异的黑气在阵中升腾起伏。无数鬼奴所化的魔兵阴卒在黑气中时隐时现，面目狰狞，鬼气森森。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阴风怒号之中，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间鬼门大开，十万森罗魔兵借着这股煞气同时冲杀了出来。

    “弓天影，有种你就冲我来，别动我师弟！”看到祖悲秋受难，郑东霆忍不住出声喝骂。一时之间，弓天影的狞笑，祖悲秋的胡言乱语，郑东霆的怒骂交汇在一起，令整个牢房嗡嗡乱响。

    就在这两个师兄弟交谈之时，关押他们的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黑衣黑巾的叶婷在接引使的引领之下，轻移莲步，幽雅地走进了房间。郑东霆和祖悲秋连忙紧紧闭上嘴唇，紧张地注视着他们。

    听到她说的话，郑东霆和祖悲秋都感到头皮一阵发炸。

    叶婷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转头对接引使道：“牧天侯的逃命功夫天下无双，他的徒弟也差不到哪儿去，你能一次抓住两个，做得很好。”

    “哈哈，弓天影。知道什么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吗？”看到弓天影不知所措的样子，郑东霆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引使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郑东霆和祖悲秋杀出来了，太可怕了，好多、好多鬼魅山魈在帮他们，兄弟们顶不住了！”鬼奴说到这里，发狂地挣脱接引使的手，没命地朝石宫逃去。

    看到他们困惑的表情，叶婷微微一笑，抬起素手，一把将遮在脸上的黑巾取下，露出她秀丽的容颜。她有一张修长的瓜子脸，也许是长年脸蒙黑巾的原故，面部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她的嘴唇颇厚，红润丰|满，透着一丝撩拨人心的风韵。若非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和脸颊上浸透着的沧桑和憔悴，她就算在此时此刻都是一位绝美的丽人。

    在圣手门徒所开的铺面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篝火。郑东霆高高举着连青颜的紫霜剑，紫红色的剑锋上插着金红色的烤岩羊肉，白色的热气冉冉升起，琥珀色的油脂顺着剑锋滚滚滴落在篝火之中，发出悦耳的嗞嗞声。

    “这个你就要自己去问你的娘亲了。”接引使冷笑着说。

    “咳咳，”叶婷忽然开口道，“接引使，这个虽然昏了过去，不是还有一个醒着吗？”听到叶婷的提点，弓天影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缓缓转过身。朝着郑东霆一步步走来。

    两人一边大笑一边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全部的岩羊肉，就在郑东霆意犹未尽地舔着留有烤肉残香的紫霜剑时，祖悲秋突然抬起头来，用手使劲的挠着头：“师兄，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了十二这个数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你还不懂，笨。”郑东霆偏头骂了他一句，“摆明了是个卧底。”

    祖悲秋用一把不知从哪个鬼奴手里抢来的月牙弯刀，将岩羊肉一条条割下来，大块的留给郑东霆，小块的则迫不及待地放入嘴中，边吃边说：“反正又带不出去，能做一顿这么香的临别菜，它们去得也没什么遗憾了。”

    越来越震耳欲聋的杀喊声，让被困在自己房中的牧忘川格外心浮气躁。他仿佛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但是现在我们正要……”二郎说到这里，忽然面现疑惑，“请问少主可有教主手谕？”

    朝阳广场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本来简单直接的追捕此刻已演化为天昏地暗的大混战。参战的天书鬼奴和魔教教众显然都没想到圣手门徒的战斗力如此顽强，越来越响亮的鬼哭狼嚎之声在广场上蔓延开来。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郑东霆没好奇地说，“反正他们没有杀死咱们两个，一定是有求于我们。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绝对不要答应，听到没有？”

    “虽然燃料贵了点儿，能在重围之中吃到这么美味的岩羊肉，可算是不虚此生。”郑东霆说道。

    “等到这一拨鬼奴被击退，就是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二郎此刻正在朝着其他十一名魔教尊使和身份神秘的接引使面授机宜，“这样的场面太坠我们圣教的威风，大家记住，务必在十招之内生擒二人。否则此战传扬出去，圣教实难服众。”

    “那就杀吧！”郑东霆扯开嗓子如野兽般嘶吼，他挥舞着手中似刀如剑又像枪的武器向四面八方狂扫，向那千百鬼奴、数万魔灵宣战。他感到焚心的饥渴，恐惧得浑身颤抖，但是又感到兴奋得发狂。眼前扭曲变形的世界被他粗暴地划开，鬼奴和魔灵的影像在他扬起的火焰中扭曲变形，灰飞烟灭。

    “师兄，虽然我们这一次阻止了昆仑七老利用魔教秘典荼毒武林，并扩大势力的野心，但是却也没料到这天书大会竟然是魔教首脑叶婷亲自举办的。这下子，所有参加天书会的朋友都被抓了起来，我们就算逃了出去，咱们想要扬名江湖、永垂青史的计划还是要泡汤了。”祖悲秋嘴里塞满了烤肉，鼓着腮帮子说道。

    “哼，二位，想不到我们会在天书会上重新聚首吧？”弓天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笑。

    “师兄莫慌，让我仔细想想。一年有十二个月，魔教有十二魔使，天书会有十二门将，一年有二十四个气节……”祖悲秋如数家珍地数着。

    “教主？”郑东霆和祖悲秋齐声惊道。

    郑东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他无助地看着猩红的烙铁在视线中越来越大，忍不住失声惨叫起来。

    “你怎么又来？”郑东霆不耐烦地说：“上次你提到十二，我们接下来就被药酒灌倒了。这次又怎么了？”

    “嗯……”郑东霆张嘴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朝四外打量了一眼。他的双手被铁索锁在一具硕大的支架上，整个人被凌空吊挂着。他试图抬腿，但是浑身上下充斥着熟悉的酸软无力，仿佛全身的骨骼都已经被人抽空。这是魔教三日醉魂丹药发时的效力，在石宫之中，他已经尝过一次苦头，没想到昨日重现，他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哈哈哈哈，太行刀客都破不了阵，何况这些西域人。”祖悲秋大笑起来，“师兄你真会说笑话。”

    “你！”弓天影听到他的话气得浑身颤抖，转头面向叶婷躬身道：“教主，属下请求立刻亲自对此二人施刑。”

    “该死！”牧忘川缩回头来，用力地搓着手，“至少要让大师兄二师兄逃跑出去，若是让娘亲对他们下毒手，我如何向宠爱他们的父亲交代。那我岂非成了不肖子孙。”

    “遵命。”弓天影一把将摆满刑具的铁台拉到身边，伸手抓起一枚三角烙铁，大步来到屋子中熊熊燃烧的炉火前。只见他将烙铁深深埋入炭火之中，默数几下，猛地从火中抬起烙铁，这枚烙铁此刻已经化为明亮的橘红色，嘶嘶地冒着热气。弓天影仔细看了看烙铁的成色，满意地狞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朝着祖悲秋一步步走去。

    “你连叶夫人就是新任魔教教主的事都不知道，她怎么会让你这个外人来做这么重要的通传？”接引使无不嘲讽地说。

    “哎呀，看看，真是人要衣冠……”透过锋面重新打量了自己的面容一番，牧忘川喃喃地自我陶醉了一句，随手将匕首揣入怀中，大步朝着朝阳广场冲去。

    “还有一天有二十四时……”郑东霆刚要补充，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已经被数不尽的手掌按到了地上。在他对面，祖悲秋身上也压了十几个身材彪悍的鬼奴。

    “唉，真是田鼠撞到搬仓鼠。”郑东霆啼笑皆非地暗暗想道。

    弓天影和叶婷似乎也没想到祖悲秋这么硬项，他们互望了一眼，叶婷冷然道：“既然这位祖家少爷如此了得，不如先去试试他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