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有乌金，因为遇上一个不太有把握的关节，留在那儿冥思苦想。

    乌金他们好奇地看着那些大车，直到赶车人就在和尚原上开始卸下那些毛竹。

    乌金要到整个村落变成一片废墟时才明白这个道理。

    乌金首先想到的是，不知哪一家在用地下毒气烧饭时出了事。

    待到他想清楚，从洞口爬出来时，却望见了远远的火光。

    和尚原上，竖起了无数毛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模样。

    那管事人，或者不如说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石先生，已经令整个村庄改变。

    乌金恍然大悟：“石先生是说，我们这儿的地火和地灵，其实都只不过是地下的毒气？”

    但是黑水寺也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太过繁华的地方，总也逃不过洗劫。

    十二车毛竹用完，方圆几里内，已经密密麻麻插满，有如一片平地里冒出来的竹林。

    从火海中冲出来的人，都被箭枝射倒，或者被长矛挑起来重新投入火中。

    他们很想知道，这些外乡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地下的神灵和随时可能喷出的烈火。

    秋风中，地下开始漫出那令人窒息的致命气味，但是毛竹高出地面足有一人多高，地下漫出的毒气，顺了毛竹，自众人头顶散入空中，他们能够闻到的气味，已经很是淡薄了。

    但是这一群人，看起来很有来头啊，只怕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管事人已经向他们走过来，一边说道：“你们都回家去，告诉所有人，没有我们传过话来，不得生火！留个传话人，其余的全都回去！”

    村民们哗然。他们这样惊动地下的神灵，岂不是要害死他们大家？

    四野茫茫，只有他一个人。

    繁华是福，也是祸。

    乌金拼命地奔回去。

    乌金觉得自己也完全不再是过去的乌金。

    官道正从他前方通过，若非暮色苍茫，他又黑瘦，趴在原野上，与浸满煤色的土地如同一体，只怕立刻便会被发现。

    从来没有人从遥远的南方运毛竹到这个地方来。

    毛竹的竹节都已打通，一头已经削尖。

    乌金好不容易从焦土中找到父亲的尸体，就地挖了一个坑掩埋了，堆几块石头作为标志，又从自家灶膛里找出两个烧焦的玉米饼——这想必是父亲留着给他的。

    乌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留下来的人，已在上风处搭起了两个帐篷。看样子要在这儿过夜了。

    乌金三人你推我搡，终究将胆子大一点的乌金推了出去，怯怯地向管事人问道：“大爷，你们是不是那位石先生差来的？”